6岁男孩在妹妹出生后一而再往玩偶上扎牙签

老菇凉

　　当今，如果膝下儿女双全，肯定会被不少家长奉为“人生赢家”。浙江省一家医院精神科步入不惑之年的副主任医师张滢，最近喜得千金，儿女双全，本该皆大欢喜，可他面临幸福的“烦恼”。
　　他给记者发来两张照片，上面是一个橡皮做的小鸟玩偶头，从四面八方被戳上了牙签，看上去有点恐怖。
　　“这是我大儿子在添了小妹妹后戳的。”张医师告诉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追问之下，张医师向我讲述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希望通过他的经历，提醒那些准备生或已经生了二胎的家长，要及时关注家里“大宝”的情绪，以免出现心理疾病。
　　小天给妹妹取难听的名字
　　改掉的吮指习惯又出现了
　　我儿子属于那种比较内向、温和文气的小孩，叫小天（化名），今年6岁，平时喜欢安安静静地在家看电视、玩玩具。
　　以前实行独生子女政策，我们夫妇也没想生第二个，所以比较宠他：我负责带他出去玩，他妈妈经常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姥姥则照顾他的日常饮食起居，家里算是以他为中心了。
　　这两年二孩政策放开，我和他妈妈虽然年纪有点大，但还可以赶个末班车，我们就打算再生一个，也好给小天以后做个伴。
　　我们也问过小天：“再给你添个弟弟或妹妹，好不好呀？”
　　小天当时答应得很爽快：“好的！我喜欢的！以后我可以带TA玩，还可以教TA写字！”
　　所以，我们也就放心大胆地备孕了。
　　去年，小天妈妈怀上了，小天的表现也没什么异常。
　　这样的平静，一直持续到小天妈妈住院待产。
　　以前他妈妈每天要陪他睡着的，那时因为住院，小天晚上看不到妈妈了。
　　我看得出，小天开始感到他的生活从此会有一些变化了，他有点不适应。
　　妹妹生出来后，我很开心地带他去医院看妈妈。一向很黏妈妈的小天，看到妈妈抱着小妹妹，竟然站得远远的，不愿意走过去。
　　“你喜欢小妹妹吗？”我问他，他还是回答“喜欢的”；“那你给小妹妹取个名字，好不好？”我再问他，结果，他取了个很不好听的动物名，叫小乌龟什么的。
　　我们说，这个名字不好听，你再换个，结果第二个名字还是不好。
　　这时，我感到儿子对妹妹可能是有点敌意的了。
　　我还注意到，早就断了吮指习惯的儿子，又变得喜欢吮他的大拇指了。
　　吮指，一般发生在3岁以内的婴幼儿身上（口欲期），6岁的孩子不应该再有，这种退行性行为往往是小孩紧张、焦虑的一个表现。
　　不过，因为小天口头上还是一直说喜欢妹妹的，所以，我当时还是希望是我太敏感了。

　　橡皮小鸟头上被戳满了牙签
　　爸爸偷偷拔掉 第二天又被戳上了
　　然而，后来发生的事情证实了我的猜想。
　　小天妈妈在医院里一共住了7天，然后就回娘家坐月子了，儿子也跟着过去了，我则每天下班后去丈母娘家报到。
　　一天，我在丈母娘家整理小天的玩具堆，发现一个戳满牙签的橡皮小鸟头，小鸟头也就我手指那么大小。
　　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子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暴力的。
　　当天我也没响，就把牙签全部拔掉了，把小鸟放回了玩具堆。
　　结果，第二天，小鸟头上又戳满了牙签！
　　我装作无意地问小天：“这是谁扎的呀？”
　　小天倒是直接承认是自己戳的：“这个小鸟看起来有点凶的！看上去很讨厌，所以我要扎它！”
　　小孩子的行为会体现出他内心的情绪。
　　小天原来从没这种暴力攻击行为的，是个很文气的孩子，可自从妈妈生了妹妹后，他变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我以前接诊过的一个病人——一个20岁的大学生，经常在QQ空间里发表一些消极的看法，比如，“苍天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这个世界有我没我一个样”“我看透了”等等，后来被他爸爸发现了，送过来治疗。
　　这名大学生被诊断为抑郁性人格。从与病人还有他爸的沟通中，我发现这位大学生小时候其实还蛮活泼开朗的，但自从9岁时父母给他生了个妹妹后，他逐渐变得沉默寡言，与父母沟通也变少了，情绪很容易低落，多愁善感。这位大学生的这种抑郁性人格的形成，与他家再生了个妹妹，并且当时可能没及时关注他的情绪不无关系。
　　从这个病例，我开始警觉起来，我可不想我儿子以后的性格也慢慢受影响。
　　但小天还只是个6岁的孩子，我也没办法和他讲很多道理，加上我也看出来了，小天比较会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我直接问他是不是因妹妹而起，估计他也还是会否认的。
　　都说医生为别人治病好治，治自己亲人往往就不会治了，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一时间，我也想不好怎么来调整小天的情绪了。

　　给小天讲他小时候的故事用爱慢慢感动了他
　　后来，我咨询了我的很多同行，结合他们的意见，再加我对小天的了解，开始行动了——我把小天毛毛头时的相片都整理出来，再把小天抱在怀里，给他讲这些照片的故事——
　　“小天啊，你看，你和妹妹一样，也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一开始也是毛毛头。生你的时候，爸爸妈妈非常非常紧张，因为还没有到出来的时间，你就在妈妈肚子里有点缺氧了。所以你早产了半个月，是从妈妈肚子里剖出来的。刚出生时，你很瘦很小，在新生儿监护室里住了10天。那时候，你住楼上，妈妈住楼下，妈妈天天想着你，爸爸天天去看你。终于等到你体重增加了，我们欢天喜地地把你抱回家。那个时候，爸爸妈妈经常要晚上起来给你喂奶，虽然白天已经很累了，但晚上总要抱着你，轻轻拍着你，等你奶嗝打出来了，再抱你去睡。还有，天天要给你换尿布，把屎把尿……天天这么照顾你，你才能长这么大呢……”
　　小天听着，没说什么，但他靠我越来越紧，脸上开始有那种幸福的笑容。
　　我继续讲——
　　“现在你长大了，会自己照顾自己了，但是小妹妹现在和你当初一样，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也需要照顾。如果现在爸爸妈妈不照顾小妹妹，她会怎么样呢？”
　　小天这时自然而然地接上：“那不行的，那她需要照顾的，不然她会饿。”
　　“所以爸爸妈妈现在是不是也应该像照顾小天小时候那样，照顾小妹妹呢？”
　　“嗯，是的。”
　　这次交流以后，小天好像就真的懂事了，开始真的喜欢小妹妹了。
　　有时候，我和他妈开玩笑，说小妹妹怎么这么烦，送人好了，小天反而会很着急地说，“不要不要，小妹妹是我们家的。”他已经开始学会保护妹妹了。
　　这个时候，离小天妈妈生下小妹妹，大概就十来天的样子。
　　后来，我再去整理小天的玩具堆时，发现橡皮小鸟上的牙签都已拔光了。
　　不要让“大宝”在“二宝”出生后有被冷落的感觉。
　　张医师经历过自家这件事后，更加深刻体会到二孩对第一个小孩的心理影响。
　　前两天，他一个朋友也生了二孩，张滢给他们道贺时，除了给小小孩买尿不湿之类，还特别给大小孩也买了礼物。
　　当张滢把礼物拿给大小孩时，他说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大孩子的开心。
　　“有时候我在想，我们这一代，父母生五六个，兄弟姐妹之间也没觉得不正常；为什么现在只是多添一个，对大小孩的心理影响就会这么大？我认为，这主要是现在家庭对小孩太宝贝了。”
　　张滢解释说，一开始，大家以为只能生一个，所以把家里的所有资源都尽可能地放在了第一个孩子身上，孩子也认为自己是家庭的唯一中心。
“当孩子的这种自我中心意识形成后，家里再有了第二个小孩，大宝就会觉得自己的空间受到了侵犯，自己的爱被二宝抢了。所以，第一个小孩一旦经历过‘唯一中心’的情况，他就会对二孩难以忍受，会有攻击欲。”
　　张滢说，在现在二孩越来越普遍的情况下，父母要更加关注本是独生子女，现在却仅仅是“头胎”的儿童的心理健康问题，及时体察到他们心理上的失落感。
　　不同的小孩应该有不同的疏导方式，但统一的原则是做到两点——
　　一是，不要让“大宝”在“二宝”出生后，有被冷落的感觉；
　　再一个，当感觉到“大宝”有情绪时，要及时沟通，让他懂得父母重心在“二宝”身上只是暂时性的。
　　“父母可以让大宝觉得，多一个弟弟妹妹对他是很有好处的事情；或者经常夸夸大宝，多表扬大宝的长处、优点；千万不要拿小宝的优点去对比、刺激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