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黑市拳手

夜黯留香

　　某天，半夜，凌晨２点半。
　　一个人在疯狂的敲打我的门，直到我睡眼惺忪的一肚子火从被窝里爬起来，开了门正要发作时，看到了娇小的朱颜站在门口，一脸的恐慌。
　　“阳生，救救他吧，他就要死了。。。”话没说完，朱颜已不住的抽泣，满脸的泪水。我忙打开门，让进了朱颜，转而才想起屋子里的另外一个女人。正进退两难时，她已经快速的穿好了衣服，简单了丢了句我回去了，就带上了门离开了。我无暇顾及于此，摇晃着已经面临崩溃的朱颜：“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先冷静下来！”
　　果然朱颜不再哭闹，却猛然醒悟过来，“快，快去我家！他就要死了！”我胡乱抓了衣服套了起来，抄起皮夹和手机，拉着朱颜就跑出了我的租房。
　　朱颜的住所离我的只隔一个小区，她和她男朋友同住。她是我儿时的伙伴，算的上青梅竹马。我们同上的高中，同上的大学，同样的毕业后来到了上海。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两双宿双飞的时候，朱颜却在半年后找了一个男朋友。其实我们各自心理是清楚的，我们可以睡一个被窝，却永远不会有故事。
　　刚来上海的时候，夜晚冷，她时常到我这来和我睡，只因为我的被窝暖和。她从小就是这么任性，甚至有时候会过分。有时候早上起来，她会看着我的眼睛，一脸认真的说，“你这么张英俊的脸，我怎么就爱不上呢？”我呵呵的笑着，“彼此而已。”而后她会当着我的面把除了内衣外的其他衣服一件件的套上。
　　他是一个小公司的职员，和我们一样，也是外地到此的打工者。是在我们来到上海后认识的，当他们在一起时，我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这就是朱颜，她可以在我面前瞒天过海，然后没事人的在我面前晃荡一圈，“嗨，阳生，这是我新男友，李文正。”我看到了一张有点文弱而白皙的脸，身材不高。脸上的表情居然有点羞涩。
　　如果我的记性还没坏的话，那是我从高中开始第１３次听到朱颜对我说这样的话。只是我一直惊讶，１３次以前，包括第１２次结束了后，她有次还告诉我，她是处女。物欲横流的大学里，我始终纳闷朱颜是如何保全的自己。
　　即使是他们在一起后，每次生气时，她也会半夜敲我的门，然后一声不响的进屋，脱衣服。然后钻进我的被窝。直到第二天早上李文正会不好意思的敲开我的门，把已经不再生气的朱颜带回去。他丝毫不介意我们同寝过，大概他是知道，我始终把朱颜，当个孩子。
　　只是这次玩大了，一路上我一直在猜测怎么回事。李文正一直是个乖孩子的形象，在朱颜面前典型的中国版野蛮女友。我不知道他怎么会遭此横祸？忽然得病？和人打架了？被仇家追杀？我一直没有开口问，因为。。。别想那么多，我只是跑的气喘吁吁，身上还背着个朱颜，哪有余力开口？你还真以为我内功练到第九层了么。
　　一路狂奔到了朱颜的屋子，轻车熟路。门是半掩的，看的出来朱颜走的匆忙。进了门，朱颜却发现屋子里面空无一人！
　　“文正！文正，你在哪呢，别吓我！”朱颜把不大的一室一厅和柜子都翻了个遍，也没看到李文正的影子。除了床单上的点点血痕表明这里刚刚还睡过人。朱颜转过头就要王外冲，却被我一把拉住。他不住的踢我，“你放开我，你个混蛋，我要去找文正。你不放开我我咬你了！”说完狠狠的一口咬在我抓住她的胳膊上。我胳膊一紧，没有松开，跟着血就顺着臂膀流了下来，也流到了她的嘴里。
　　“闹够了？闹够了就坐下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他既然已经走了，你现在追出去也找不到他，到哪找？上海这么大，你以为是我们家的四合院？”我平静的对已经歇斯底里的朱颜说完了这番话，终于使得她安静了下来。
　　良久的沉默，我一直在等朱颜开口。她却静静的收拾凌乱的房间。尔后，只说了一句话，但就这一句话，就足以让我在短暂的惊愕后明白了一切。“他打黑市拳！”
　　原来，李文正表面的工作是一家公司的小职员，但是朱颜一直怀疑他哪来的那么多收入。因为朱颜这丫头我知道，每月在上海没个８０００块是打发不了的，谁叫她生在那么优越的家庭。可是他的工资每月就３０００不到。有次好奇朱颜问了他，他只说是投资朋友的生意，又说放心，他不偷不抢，这钱完全是他劳动所得。朱颜相信了他，只是她没想到，这里的“劳动”，也是违法的。
　　朱颜可以换了一打男有依然是个处女，足见其聪明。可是她又很糊涂，她连睡在他身边的这个人打了那么久的黑市拳都不知道。他不说，身上的伤痕能掩盖的了么？她只是低泣，他说这些都是胎记。“胎记？”我回了句，“朱颜你好聪明！”
　　我知道黑市拳这个东西，和黑社会打架没什么区别。不过黑社会用刀，用枪，但黑市拳的武器只有一个，那就是全身。是的，全身！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都可以成为进攻和防御的武器。同理，对方全身上下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以成为进攻的对象。正规武术比赛中的不许打脸，不许打下阴，在这里根本行不通。电影里踩人脚的镜头，在黑市拳台上，简直是家常便饭。不仅如此，即使你侥幸把对方打赢了，如果对方的fans或雇佣的杀手在台上把你干了，你死了都不会有人问。这就是黑市拳的法则。
　　“他回来的时候怎么了？”我不问不要紧，一问朱颜的眼泪又雨般的往下滴。好容易止住了哭，才让我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本来昨天晚上像往常一样她下班后等他回来。在家里哼哼唱唱的做着菜。可是等到１０点下班他还不回来。因为这段时间他加班，她是知道的。到了１１点，她忍不住了，打了他的手机，是关机。她的火腾的就上来了，心想李文正你这个孙子，有种今天晚上就别回来，不然老娘非你烹了。到了夜里１点多，迷迷糊糊的朱颜被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了，嚷嚷道你终于知道回来了，跟着打开了门，却发现了李文正满身是血的站在门口。当时朱颜就一声尖叫，叫到一半被李文正一把揽在怀里，将她的嘴死死的按在自己胸口，跟着拖进了门，反脚把门踢上了。
　　“颜颜，是我，我是文正。我只是受了点伤，等下你看我的样子，可能会觉得可怕，但是你千万别叫，一定要忍住，我这就把你松开！”跟着在朱颜点了点头后李文正把朱颜慢慢的松开了。当看清了满身是血的李文正，朱颜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然后就惊恐的哭出了声音。“文正，你怎么成了这样，我好害怕。。。”面前的李文正，左胳膊没有了，右手的手指，全部被剁了！
　　李文正咬牙忍着痛，“颜颜，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恐怖，你先不要害怕，我只是遭受到了意外。你现在立刻去烧点开水，快去，我先休息会，伤口暂时已经有人给我包扎过了。朱颜已经吓傻了，久久才回过神了，转身去厨房找水壶，走了两步腿一软，勉强的支撑站了起来。“算了，不要烧了，你过来陪我一会。。。”朱颜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思维能力，也想不到带他去医院，只有一个劲的问怎么了，文正，你到底怎么了？
　　“颜颜，我对不起你，我骗了你，其实，我真正的身份是。。。是黑市拳拳手。。。”
在李文正的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朱颜大致明白了一些事。原来李文正一直在打黑市拳，她也恍惚明白了他哪里那么多钱的原因。今天李文正像往常一样去打拳，他不介意输赢，他只是为了挣钱。同样，他不知道今天是输还是赢。因为以他的实力，最多只能算个中等实力的，被人打败过，也打败过人。当他最后一拳把那个比他高一头的拳手给打趴下了的时候，他心想，今天运气不错，没被人ＫＯ。正准备下台拿他该拿的钱然后洗澡回家，却被一帮疯狂的人拥了上来，又是砸又是砍的，明显的黑社会！混战中，他的左胳膊被人连根砍断，右手的手指被人全部齐根跺掉。谁都看的出来这是有计划有组织的，谁都知道李文正是左撇子。看来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李文正从此不能打拳。
　　事情到这我已经基本明白了，只是有件事还有疑点。像李文正这样一个名声不响，不足以对谁构成威胁的人，而且像他这样的在黑市拳中不显山不露水，只是凭一点本事拿点血汗钱的人，会有谁因为什么如此痛下杀手？
　　这个疑惑很快就被揭开了！因为第二天李文正就回来了。他的伤已经被处理过，只是大概因为过度失血，脸色显得愈加的苍白。当时朱颜刚刚睡下，我正给她盖着被子，李文正悄悄的出现在了门口，看到了我回头见到他，忙做了一个别发出声音的手势－－－用他那已经没有了手指的右手腕。然后招呼我出去说话，我忙跟了出去，带上了门。
　　“现在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么？黑市拳拳手李文正？”我没有丝毫可怜他的伤势，开门见山的问。他的眼神同样的凌厉，没有丝毫平时的温和。“你就别问了，被仇家盯上了就这样，只是吓到了颜颜。我真的很内疚。我得离开她了，以后，还请你好好照顾她。”说完他就转身想走。
　　“站住，你去哪？”我低低的吼了一句。“这个就不用你管了，肯定会离开这个城市，这里，我已经呆不下去了。”我一把挡在他前面，“话不说清楚就别想走，别以为你残废了我就不敢揍你。你就这样走了，颜颜怎么办？你他妈的要了她玩了她就想一走了之？”
　　“不！”李文正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我没有玩她，我一直是认真的，我爱颜颜！”我冷笑了一声，“哼，你的爱好伟大，好血腥！”
　　“对不起，我真的要走了！”李文正顿了顿，“还有，颜颜是个好姑娘，我，其实还朋友碰过她！”我内心的惊愕毫不比看到李文正这个样子来的小，“是么？本来你可以走了，只有最后一句话，你得解释清楚，到底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是太监！”我自然不会对他们的私生活这么感兴趣，只是这明显不正常的关系，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
　　李文正毫不介意我的侮辱，无力的沿墙角坐了下来，“好吧，我都告诉你吧，虽然你知道了也不能帮的我什么。”
　　原来，一开始的李文正因为一次赌博，欠下了巨额债务。不得以，他仗着小时候的武术底子，又苦练了一段时间，加入了黑市拳手的行列。他不为名声，只为了那一场场比赛数目不等的奖金。还好他不显山露水，也没人特意找他麻烦。即使输了，人家也不会致他于死地。就这样，他一点点的积攒着还款。本来这样的日子不久就可以结束了，只可惜他遇到了他的那个结，就是朱颜。
　　无需再赘述他对朱颜的感情了。只是他悲哀的明白，他这样无法给她幸福的生活，他不知道哪天就会死在台上，不知道哪天朱颜在欢喜的等他回去的时候，等来的可能却是他的骨灰盒。他更不能告诉她他在做这样的事，他不愿意她也跟着过担惊受怕的生活。在一段日子里，看着她幸福的小女人模样，就是他最期待的时光。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生活也是有明亮的一片的，而不是如那个地下拳场一样，除了暴力，血腥外，永远见不得阳光。
　　或许一开始就有这样的想法，他一直没有碰朱颜，他一直想如果自己死了，还可以留一个完整的爱人在世上。他自以为这样的爱很伟大，大概是因为他信基督，信柏拉图的缘故吧。他觉得既然不能给她一切以前，就该让她是完整的。所以，他一直一个人背负着一切，用自己满是伤痕的身体，为朱颜撑起一片无忧无虑的天。他总觉得像他穷苦的出身能有朱颜这样一个骄傲的公主跟着他，是他修来的福气。因为朱颜娇纵，任性，却善良。她从来不介意他家农村里的那破旧的房屋和年迈而显得脏兮兮的母亲。
　　可是一切从那次他失手将一个人打残废了后，就改变了。本来拳台上，尤其是黑市拳台上，被人打残废是很正常的事。可也算他倒霉，那个人是一个小黑帮头目的亲戚，那天只是感兴趣到这来练练手脚，没想到碰到李文正这个不认识他，又不懂“规矩”的人。两个人开始还没打到如何，最后李文正见他总往自己的下半身招呼，不知道怎么的，牙一咬在一次机会中，愣是活生生的把人家手腕给掰断了。祸根就这样埋下了。于是就出现了发生在他身上的那悲惨的一幕。
　　“你是个男人么？”我冷冷的问了一句。李文正嘴还很硬，“废话，当然！即使我现在残废了！”“既然是个男人，就不要想着逃避，既然选择了黑市拳，就要知道，在那个台上，你不倒下，就是对方倒下，没有双赢。”
　　李文正无力的垂下了头，神情中满是无奈，沮丧，“我都成了这个样子了，还拿什么去打？我是左撇子，就算不是，右手连拳头都握不起来了，还怎么打？”他无力的挥了挥没有手指的右手，看的我一阵心酸。“那个被你掰断手的人，他亲戚混号叫什么？”我强打精神问了一句。
　　“混江龙！他其实也不算黑社会，而是一个职业黑市拳手！本地黑市拳前五名有他的名号，我，别说残废了，就算好好的，也打不过他。”李文正更加的沮丧，恨恨的挥舞着没有手指的拳头。
　　“对不起，文正兄，我很感激你对朱颜的一片痴情，但是请原谅我狠心拆散你们。你这个样子，没法照顾她一辈子，就算可以，也会一辈子给她留下阴影的。她从小就是个小公主，没受过委屈，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我不会让她过被人戴着有色眼镜的生活。你，只能离开她了。”我狠着心说完了这些话。
　　李文正没有反驳，他知道，他没有资格反驳我。他点了点头，“我尊重你的决定，你也不用和她商量了，我现在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也不会再见她了，我会尽快离开的！”
　　“不，你不用离开，现在你去你朋友那躲一下，三天后，我找你！这三天你都不要开机，三天后下午的６点，记得打我手机！切记！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送你了，给你１０分钟，立刻消失在这里，还有，不许和任何人提起朱颜这个名字！”说完这些话，我定定的看着他。
　　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我，良久，点了点头，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天已大亮，回到屋子里，朱颜正睡在还有血渍的被子上，神情安详的像一个天使。尽管眼角都是泪痕。我的心里同样在斗争着，“阳生，你好不容易脱离那样的生活，你怎么可以再回去？”“阳生，你怎么可以看着最疼爱的朱颜被这样的惊吓，她失去了她的爱人，而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人。”“阳生，一定要冷静，不能激动，你当初是怎么答应她的？”“阳生，如果还是男人，你就该用那个世界的法则，去了结。”“。。。。”
　　朱颜醒了，睡了只不到三个小时。她一起来就哭了，“呜。。。阳生你在，我好怕一觉醒来你不在。”
　　我拍了拍她的头，“傻丫头，别担心，我在呢。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告诉你，李文正已经走了，他成了这个样子，不想再看到你，也不想你看到他那个样子。你不用哭，也不用闹，因为这次你怎么闹我也不会让你见他的，你们，永远的结束了。现在，你需要做的收拾你的东西，立刻回家去。你先不用回你家，就去我家吧，那里虽然不大，你暂时先生活在那里，记得替我向爸妈烧些纸钱。不要联系我，也永远不要回到上海来了。如果１０天内我还没有联系你，那么，在家乡找个工作，好好生活吧。记得，如果我不联系你，永远不要找我了！”
　　“为什么。。。？”朱颜刚问出口就被我打断了。“不要问为什么，听我的话就是了！”大概是从来没见过我这样说话，朱颜被吓的没敢多说，匆匆收拾了东西，我送她去了车站，看她上了车我才放心。
　　回到了家，躺在床上，不仅自嘲，“阳生，你骨子里面的血液是永远不会改变的。这大概从你小时候因为是孤儿被人欺负奋力反击时，就决定了。你不该在读大学时碰那个东西，虽然你的学费离不开它，虽然你曾经是那个城市最优秀的地下拳手之一，虽然朱颜从来都不知道。”
　　第三天的傍晚，我接到了李文正的电话，约好了见面地点，带他来到了那个他熟悉的地方，那个我陌生的地方，那个叫黑市拳台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人在等着我，是我在前一天约好的那个对手。这一战，不是为了我，不是为了李文正，只是为了朱颜。在李文正惊愕的目光里，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双黑色的皮手套，那双曾经我打黑市拳的专用手套，静静的戴上。我忽然发现李文正看我的目光里有一种东西，恐惧。
    “戴上手套，我也是黑市拳手。”迎着李文正的目光，我微微一笑，如是说。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那里的一个角落了，同样有一个人在等着看我，那个人就是聪明知我的，朱颜。　　

[ 本帖最后由 夜黯留香 于 2007-12-14 19:58 编辑 ]

小金猪

:hy :hy :hy :hy :hy

◆℡眼睛尐尐

经典之做,
有后文没?

夜黯留香

谢谢
兴头上来写的
不过没有后续，只是作为一个小说独立存在的，不是长篇小说．．．

人走，茶凉

开头拉起悬念，让人忍不住往下看， 结尾不错，情节么无重点，感情戏渲染力度不够

夜黯留香

个人文风而已
谢谢中肯的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