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

菜儿

一，人生若只如初见

    我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光，是千年之前的昆仑。尤记得昆仑之上的月是那般的清莹高洁。我是昆仑上的一只小小的毕方。我总是努力的像昆仑的山顶飞去。昆仑之巅终年覆盖着不化的冰雪，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而我却没有力气飞至山顶。于是我儿时的梦想就是终有一朝我一定要飞去那个冰雪覆盖的极地。
  
   五百岁的时候我成年了，我可以幻化成人的样子。我曾经在小溪中看过自己的样子。一袭红衣的我宛如烈日般耀眼。那种娇媚，勾魂夺魄。我没有忘记儿时的梦想，始终的往昆仑之巅前行。最终我来到了这满覆冰雪的地方。

   远远的听到一阵琴声，那声音清新雅致。丝丝打动我心。寻声而去，我见着了他，他一身白衣温文如玉，十指轻轻的抚动着琴弦。长发披散在颊间。眉宇间数不尽的柔情。他时而抬头看着前方。我寻着他的视线望去，他的前方还有一女子。正和着琴声而舞，长袖如水，衣袂飘飘。淡淡的笑着。我仿佛又看到了昆仑上空的明月。我不敢上前打扰，这画面太和谐。我怕我的唐突打断了这段幸福时光。他们是天上的神仙吗？怎么可以这样的神清骨秀。

   后来我同她们相识，那个长袖善舞的女子叫轻琼。是昆仑之巅的雪女，由这昆仑山上的冰雪幻化而来。是雪的精灵。那温文如玉的男人名唤暖日，是一块昆仑玉打造的玉玦。她们已经相识五百年。一直共同住在这昆仑之巅。他弹琴，她起舞。这昆仑就是他们的仙境。

    再后来，轻琼和暖日的生活里多了一个我。一只毕方鸟。暖日对我说小毕方，你也应有一个名字。以后就叫夕颜吧，从此我有了一个名字，夕颜。我喜欢我的名字。我更喜欢暖日轻唤我名字的声音。我们三人一同住在了这里。原来山间还有一处地方是没有冰雪的。那里生长着大片的玉树和扶桑。玉树上开满了白色的花。就如同这昆仑上的雪。而扶桑之上则开遍了红色的花朵。那红宛若夕阳。两种花，纠结交替，相映成辉。我们三人最爱一起呆在这里。每次暖日弹琴。轻琼起舞。而我也在边上胡乱的跳着。笑着。那段时光是我这辈子最快乐和幸福的时光。以至于后来我的梦里，大多会有这样的场景。花瓣飘散在我们衣间，发上。暖日的微笑，轻琼的曼舞。我没心没肺的穿梭在他们之间。我们三人的世界永远的停留在了那里。停留在了昆仑之巅的一隅。


二 人生如梦亦如幻

   暖日，轻琼。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五百年。我们共同拥有的五百年。那五百年是我永远珍藏在心底的宝

   五百年弹指一挥，五百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五百年我始终对暖日有着别样的感觉，但是这情怀我不敢表达，暖日是轻琼的暖日。我总是偷偷的注视着暖日，而暖日则温柔的看着轻琼，轻琼却越发的冰冷孤寂，她遥望着天上的明月，不知思绪飘向了何方。不记得从何时起，轻琼不再起舞，不再和我们一起嬉戏。她刻苦的修行着，无视于我们的存在。对于轻琼这样的转变，最痛苦的莫过于暖日，暖日的双眸开始泛起淡淡的哀伤。我知道我们三人的快乐时光即将结束。这种感知让我恐惧。我怕终有一朝我们会走到缘尽。

    那是一个满月的夜晚。月光洒在冰雪之上，由如白昼。那夜，轻琼在月下最后一次起舞。那夜，暖日的琴音声声如泣。那夜我的身影化作了他们离别的背景。暖日把轻琼狠狠的拥在怀中，他的泪滴在了轻琼的发上。瞬间便没了痕迹。

  “能不走吗？能就这样永远吗？轻琼，我们相守了千年了。难道羽化成仙真的比我们这千年的相守来的重要。”暖日的声音有点哽咽，我的心也开始疼痛。

  “暖日，千年的相守我想已经足够了，缘起缘灭，你我始于昆仑，亦终于昆仑，我去意已决。暖日，我是雪女，雪女骨子里是冰冷的，成仙才是我唯一的梦。为了今夜我等了千年了。千年啊。而这千年，你我相守的时光，就当做梦一场吧。记得好好照顾夕颜”轻琼的声音变得飘渺，可是每句话都扎进了我们的心里。

   我不懂，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成仙真的如此重要。重要的可以不在乎暖日的眼泪。不在乎曾经千年的守候。我开始歇斯底里，我大叫着问轻琼：“为什么。神仙到底有什么好。好过我们三人相守。好过我们的轻歌曼舞。轻琼我不要你走。不要，不要。。。”
  
    最后轻琼还是离开了，她的背影轻柔如同昆仑的风。轻琼最终飞向了月亮，在消失了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了她脸上的微笑，那笑容灿若桃李，轻琼是真的幸福呢。

   轻琼走后，暖日对我说：“夕颜，再跳一次舞吧。我想看你再跳一次呢”于是暖日弹琴，琴声悠扬。我很认真的跳着，就像轻琼平日里跳的一样，轻盈曼妙。一曲终了，暖日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夕颜，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啊，我和轻琼都希望你可以好好的，以后可能只有你会记得我们曾经的时光了。”
  
   暖日消失了，就在我的面前。暖日的身影变的越来越模糊，最后化为虚无，地上只留下了一块白色的玉玦。玉玦上有条细细的裂痕。那是暖日刻在心间的伤。暖日带着一颗粉碎的心离开了昆仑。暖日说他忘不了轻琼。受不了未来的每一天都没有轻琼在日子。于是他选择重生。他的灵魂离开的昆仑，飞去了凡间。不知落户于谁家。
  
  这一千年里我从未有过如此的伤心，我的世界突然空了。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我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我恨他们，他们怎么可以如此的对我啊。那夜我的愤怒化作了炎炎大火。那火烧遍了昆仑之巅。玉树和扶桑也在火中变成劫灰。曾经我们三人共同呆过的每一个地方都遭到殃及，面目全非。那夜昆仑所有的生灵都看到了昆仑之巅飞舞的火花，也看到了火种有一只毕方，冲向了云霄。至此之后昆仑再不见毕方。

  三  缘起缘灭还自在
  
   三月长安，处处飞舞着粉红色的桃花。这桃花粘在了我的发间。面颊。而我混杂于人群里，在江边的酒楼。喝着黄粱酒。这千年的时光未曾减弱我心底的殇。人间是一个好地方。因为人间有一种东西叫做酒，可以让人醉生梦死，忘记烦恼。在一次又一次的沉醉中，我，轻琼，暖日依然快乐的留在昆仑。千年的时光改变了很多，昆仑消失了，我们曾经的家幻灭了，无处可寻。

  我学会了弹琴，喜欢独自在江边弹奏着暖日最爱的曲调。我不再穿红衣，始终白衣如雪。我的耳朵上带着暖日的玉玦。只是这玉玦上已经没有了暖日的灵魂。指尖弹奏的琴正是千年之前，暖日终日弹奏的那张。我在祭奠，用这千年的每一天去祭奠上一个千年。祭奠曾经的似水光阴。而这些他们却不会再知道。

   这千年里我看过五次重生后的暖日。第一二次我曾试图融入暖日的生活，可是到了最后却放弃了，因为他们都不是暖日。不是昆仑之上那温文如玉的暖日。他们是和我不相干的人。暖日最后留在了我的耳畔，我的心底。

  这千年我看过一次轻琼，那次人间瘟疫肆虐。我看到轻琼踏着祥云，在凡人看不到的上空收复着瘟疫。我不敢上去相认，轻琼再也不是昆仑的雪女，现在的她仙姿仙骨，高不可攀。

   这千年我接受了他们离开的事实，这千年我明白了，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哪怕曾经的时光在美好，终究也有朝要消散。

   只是，轻琼，暖日。沧海桑田，我始终未曾忘记，曾经我们相知相守，哪怕那时光只有短暂的千年。于我足以。

[ 本帖最后由 菜儿 于 2008-9-24 06:41 编辑 ]

安丰

人间有一种东西叫做酒，可以让人醉生梦死，忘记烦恼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哪怕曾经的时光在美好，终究也有朝要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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