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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动物笔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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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2 18: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动物笔记(三)


??动物笔记(三) □陈元武
  
  一、 鹰、鸮以及鸢
  
  鹰的出现往往给一个村庄带来严重的危机感。我老家是一个濒临山区的平原村庄,在莆田,看到鹰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在我十岁前的光景,老家的天空还会偶尔出现鹰的身影。那些鹰高高地在天空上盘旋着,迎着阳光,往往不容易为人发现,发现它的动物就是母鸡,鸡带着一群鸡雏在院子里觅食的时候,鹰出现了,鹰在远离母鸡的头顶上空像一片风筝一样打着旋儿,母鸡是凭什么发现鹰的呢?是凭动物之间的天性?还是视觉的敏锐?母鸡的视觉似乎还不至于能够和鹰相提并论,可是,母鸡还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鹰的踪迹。母鸡警觉地发出惊叫声:咯哥---咯哥----,小鸡一下子齐集到它的翼下,母鸡张开双翅本能地护着自己的儿女们,它显得异躁怒,乱毛奋张,眼睛里闪出可怕的光芒。母性使得一只本来温驯的母鸡也变成了极危险的张牙舞爪的鹰,它甚至摆出了一副同鹰拚命的架势。鹰是睿智异常的天骄,它怎会冒着可能被一只寻常母鸡打败的危险来尝试一下运气呢。鹰无奈地继续盘旋着,它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别的地方了,鹰不轻易离去,也是碍着面子,不好就此怯阵罢了。它发现了田野中的某一只田鼠,鹰高兴地飞走了。母依然惶惶不安,它再无心低头给鸡雏们寻食了,四下里张望着,晃着一只并不壮观的灰白失色的肉冠,甚至让羽毛奋张的同时,不顾可能让自己丑陋的裸体走光的情形下,继续膨胀着自己并不丰满的羽毛。母鸡不依不饶地谴责着那只可恶的飞贼----那只冒犯了它的鹰。
  
  后来在山区看到了真正的鹰:奋翅如鹏举,庄子一定是看到了鹰的飞翔,才杜撰出鲲鹏这种神鸟来,后来读到《诗经•大明》“维师尚父,时维鹰扬”。鹰在两千多年前就成了一种战斗的神,它似乎能够给一支部队带来勇气和好运。鹰其实是孤独的鸟,它没有什么朋友,因为在天空中或者树林里,恐怕没有哪一只鸟会和一只鹰交上朋友,在鹰的眼里,没有朋友,它需要的只是肉食,所有的鸟或者鼠类、走兔都只是是它食谱中的物件,鹰逐走兔的时候,兔就是想高攀它,也是没有机会的啊。鸟惧怕鹰,是出于本能,就像动物惧怕狮子老虎一样。鹰于是注定要孤独地生活于天空与峭崖之间,鹰唯一的朋友只能是它的配偶和子女们。鹰生出来的雏儿也非比寻常,它心狠手辣比同乃父,对自己一奶同胞也毫不手软,用尖利的喙和爪子将弟弟妹妹杀死,或将之推出巢穴摔得粉碎。鹰竟听而任之,鹰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狠家伙,虎父焉能容得犬子猫子。那只唯一存活的鹰雏将来长大了,一定不会逊色于乃父乃母。鹰是冷血的,或者,甚至带着一点残酷,它将弱小的鸟、鼠、兔活活地杀死,甚至在猎物尚未完全咽气的时候就啄破肚肠吃将起来,任其在痛苦的痉挛中慢慢死亡。鹰毫无怜悯之心,这就是鹰,唯其成为一只鹰,就得心狠手辣着点,要不就只得饿死于郊荒,或者,像一只母鸡一样,委身于溷厕草垛,为一只虫子而苦苦寻觅着。鹰的巢高高地筑于峭崖之巅,也是有先见之明的,毕竟自己天天杀戮,结下的梁子不会少,仇人寻仇报复的可能性极高,那些被其所害的冤头苦主说不定哪天趁它不在巢穴的时候,就会摸上来,端了它的老窝杀了它的雏子也难说,比如说蛇,死于鹰口的蛇不在少数,难保没有侥幸逃脱的蛇来报复。鹰巢高筑于悬崖之上,自然让那些蛇彻底死了心。据说鹰卵为玉绿色,可雕成玉杯,古人防人下毒,用鹰杯饮酒,能克百毒,这可能也让鹰心有顾忌,宁愿住得荒僻凄凉一些,也得防备着那些觊觎的眼睛。
  
  比起鹰来,鸮就显得鸟格低下了,鸮还有个名就是猫头鹰,虽然也带个鹰字,其行为和风度与鹰是不可同日而语的。鸮昼伏夜出,它像一个阴谋家似的,只会在夜晚降临的时候,悄悄地出动,它的猎物很明确:就是鼠类,偶尔在逮不到活物的情况下,也会找个把死鼠将就着填饱充饥。鸮的鸣叫特别难听,像鬼哭泣哀号,碜得人直起豆粒大的鸡皮疙瘩,以为不祥之兆,乡下人多以为报丧之鸟,“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夜猫子抵指鸮是也)。于是,一旦听见夜里鸮鸣,人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的,惴惴焉惶惶然不可终日也,总以为有什么祸事在等着自己呢。姚远之《竹叶亭杂记》卷六有一则云:
  乙卯二月余在籍,一日喧传涤岑有大树自鸣,闻者甚众,至晚观者亦众。以爆驱之,声少歇;少顷复鸣,如此数夜……言者以为不祥,后亦无它异。有老人云,鸮鸟生子后即不飞,俟其子啄其肉以自哺。啄时即哀鸣,数日食尽则止。”看看,这鸮竟是这样哺雏的,真令人唏嘘不已,其爱雏之甚于鹰也。这好比是蝎与蛊惑,虽为至毒之虫,也是以身饲后,令人反惭不及。鸮长相还是蛮可爱的,圆圆的大眼睛,有点滑稽的猫脸,几乎让人想像不出它竟是鹰的一种。鸮喜欢与人为邻,喜欢与人为邻的动物不在少数,只是,最让人讨厌的动物,恐怕鸮要算上头一二名了(另一种是乌鸦)。鸮号何其悲凉也,原来这声音竟是绝唱啊,这就难怪了,让儿女生生地啄食着自己的肉体,岂不痛彻心肺!那凄惨地叫上几声也就显得情有可原理有可恕了。悲哉鸮也,多伟大的父母亲啊,想必这是鹰所做不到的事情,当然,人类也是做不到的。可是,不管怎么解释,想让大多数的人转而喜欢鸮鸣也是不太可能的,毕竟人喜闻吉祥之音,不喜欢听哭腔哭调,特别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更是听不得的。人们依然有理由不喜欢鸮和它的鸣叫声,虽然仓鸮吃的是仓鼠之辈,驱赶的是麻雀家贼,人们还是见鸮而竟逐之。饱之以枪弹和石丸,驱之以铳炮火药。鸮于是更加远离村庄,乃至最终与村庄隔绝一方。鸮的生老病死再也不让村庄的耳朵闻见,它的哀号虽然时时会在夜色中隐约而至,可那是鸮号于野,与村庄完全不相干了。村庄还是死了人,村庄依然归咎于鸮的不祥之鸣。村庄里的人大概不会想起来,这鸮可是从来不会干出偷鸡摸狗的勾当(像鹰就会做这厮下三烂的事情),老鼠们自从人们驱赶走鸮之后,不免弹冠相庆,从此少了一个致命的天敌---鸮,至于老鹰,那只是在天空高高地飞翔着,做做样子,其实老鼠更理解鹰,它其它并不太喜欢鼠肉,鹰喜欢的是蛇和鸡们。老鼠从此横行于途,肆无忌惮,鸮在内心里暗自悲伤,为人类,也为自己不被理解。
  
  鸢大概是活得最自在的一种猛禽了,鸢是鹰家族中的诗人或者是有闲情逸致的一员,鸢似乎不像鹰那样时时盘旋着,杀机隐隐,给人一种危机紧迫的感觉。鹰之所以会给人那种感觉,就因为它的目光太过于阴鸷凶狠了,让人不寒而栗。人们就不得不防着点鹰了,而鸢给人一种轻松而自适的惬意,它像一片风筝,应该说风筝就是按着鸢的飞翔姿势而发明的(风筝又名纸鸢,可以佐证之)。鸢既然飞得如此优雅,而且鸢的身体要比鹰娇小而轻捷,所以,地上的动物,包括人也就大为松懈放心了,比如鸢不会打一只鸡的主意(事实上,它还是会偶尔打一只小鸡的主意的),吃的是蛇鼠之属,于人无伤,鸣叫声也算是不伤大雅(介于好听于难听之间),鹰唳啸过于刺耳,鸮又叫得太难听了,鸢的叫声就显得好多了,人们也就不太在意一只鸢的叫声,于至忘记了鸢的叫声是啥样子。在乡下的田野上空,鸢不高不低地飞着,飞得漫不经心,摇摇欲坠的样子,几乎让人还隐隐地替它担心。鸢飞着的时候,人们抬起头,看着它:瞧,那鸢飞得多漂亮啊!(听听,用的是漂亮这个词儿)鸢看到有人关注它,还有些害羞似地飞走了,它不想让人们看得更清楚些,或者,它有某种目的或是行动不想让人们看清楚。鸢在一片甘蔗田上空低掠而去,穿过曲折的荔枝林,不知何往。人们不再注意它后来的行踪,偶尔有人发现了甘蔗地边上一只死鸡的残躯,就会往鹰身上诅咒,将最恶毒的语言奉送给了鹰。其实,谁也不会将一只鸡的死与一只鸢联系在一起,因为原因很简单:谁见过一只飞得好好的鸢会对地面上的一只鸡发动空袭呢?
  鸢自由自在地在村庄和田野上空飞来飞去,没有人妨碍一只鸢在天空中出现,不会有炮铳枪弹在下方瞄准着它,鸢大摇大摆地飞着,轻捷的鸢甚至成了村庄免费观赏的一只风筝,无人拴线无人掌控的鸢,它的生死都是个谜了,人们喜欢鸢,就像人们喜欢燕子、黄莺、布谷鸟一样。鸢在人们眼皮子底下干了些什么勾当?有谁知道?鼠们惶惶不可终日了,还有鸡们,偶尔的空中打击简直让它们措手不及,鸡的眼神又不怎么好,眼前一黑,一个黑影一晃而去,小鸡连叫都来不及就没了踪影。鸡们伤心欲绝,母鸡和主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鹰,这个老对头、死冤家!鹰还蒙在鼓里,稀里糊涂就替鸢背了这个黑锅了。人们于是更加憎恨鹰了,寻着机会想找鹰算帐。
  鸢悠哉游哉地继续漫飞着,像个善良的家伙,让村庄的天空依然充满着几分浪漫和惬意。
  
  福州市塔头桂香街桂梅小区1幢403室,350003,0591-87333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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