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觉游历

haola-ic

四觉游历
　　
　　文/一路开花
　　
　　
　　
　　 视
　　
　　
　　
　　“雾重庆，秋北京。夜上海，雨桂林。”忘了是何时铭记的一段话，在初达桂林的日暮里忽上我的心头。
　　
　　我爱桂林的山。纯朴的独立，一座座的高耸，又一座座的分离。仿佛这样的山，都是远远的对应着，你唱我和。
　　
　　 笔直的望去，视线被弯转的山形折射崎岖，一段一段，与满山的翠绿重重落下，坠入澄明的河水之中。作一江的柔情。
　　
　　 同是地貌的关系，桂林的山与贵州的山坡有相似之处。高耸入云，从底分离。山峰浑圆，若少女坚挺的乳房一般。看似独傲冷漠，却又骨肉相连。
　　
　　 这样的山，多的是一种人性的柔媚。没有连绵起伏的壮阔，没有直入云霄的气势。折一山生灵，自待你的到来，观它一身的崎岖，却依存温润。
　　
　　 贵州的山，少了一些生机。黯然的天际下，就这么孤耸着一些山，尽管它们是那么地努力着要多给一些柔情出来，却是给的那么不自然。在这四面遮光的高物之下，难免气血凝滞。又见这一山的柔媚，四周但又荒芜，更生凉意。大有姬妾痴意，四面楚歌之感。
　　
　　 同样的山，在桂林之上，却又让人无比温暖。原因，只是那一江春水。磅礴的山在悠扬的歌声里，本就成了一种饰物，再经这一江东水倒映，瞬时波光粼粼。青山绿水，本就是相互辉映。
　　
　　 静默的辉映里，就是一筏的人性之暖。
　　
　　 当然，并非每一座山下都是有水的。农舌之后的山，是成群的。你高我下，层层叠叠。四面若环状列开，半圆。如环状的翠绿下，围一片秋末刺眼的稻穗。金黄的麦浪在半围的群山之下，层出不穷。半圆开外，一条狭窄的公路将两边类似的风景断开。
　　
　　 秋末的公路上，我若一只遥望的鹰，陷入在断开的大圆之中。
　　
　　
　　
　　
　　
　　听
　　
　　
　　
　　 自然之歌，是需去听的。那些不愿离去的飞鸟，逐浪的游鱼，无止的松涛，都是一种全然可听的声音。
　　
　　 暮色四合的江面上，几艘轰鸣的的油轮急急来去。护栏上，我更喜爱除我之外的船只。那样的船只，最好是以年迈的老人居多，速度适中。我能在跟随他们或是与他们擦肩而过之时清楚的听见浪花的翻声。浪花的脆响里，是他们一脸的安然。安然之内，偶尔露一微笑，面山，面水。
　　
　　这样的一笑，似乎是一种生命的大响，若静夜之中的一个落杯。所有的浪声，都在这一笑里静默了。数不清的往事和追忆，象断弦的琴音嘎然而止。嘴唇微微蠕动，欲言，却硬是被汹涌的时光推平了。
　　
　　 猛然，擦肩而过的排船上，一群年轻的游客朝着我的船只嘶吼。这样的安静的相遇，忽然间就这么热闹了起来。喜好沉默的我顿时回以大声的尖叫，用力的挥手。相对应的，他们回予我更大的欢呼。这样的欢呼，我无需闭上眼睛就能够清楚的抵达我的心房。一扇久经年岁的墙，就这么被一群年轻的声响击碎了。
　　
　　 破碎的心门内，青春，侵入了陌生的大千世界里。我聆听那一声，那一船上瞬间熟悉的温暖。
　　
　　 回眸之间，断裂的高竹，在陡峭的峰壁上弯断曲折。枯败的枝节，呈现着它所消亡的遥遥年岁。
　　
　　 我借这一江秋水，与它们逐渐的靠近。广袤的天宇里，我敏感的心随着距离的拉近上升到了头颅。顶一片烧云，聆听一种生命在自然中安然生死的大响。越过暮色与群山，不羁的奔流着。
　　
　　 我想，生命在此刻的奔流翻涌中，是极度皱裂的落木。仅仅是渴求一片云，一方流水滋润的心，硬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洪流淹没了。
　　
　　 一切晃若隔世的重创，连同生命一起泯灭的原由，都只因梦想来的太及。
　　
　　
　　
　　
　　
　　味
　　
　　
　　
　　 穿过幽密的树林，有一座古居在豁然开朗的平地之上突现。杂乱的树木间，忽然出现一座整洁的茶苑，难免多有“夹岸数百步，忽逢桃花林”之感。
　　
　　 我是爱茶之人。那些纤细的叶，总是能轻易的环绕住我的心绪。滚烫的水在与清晰的叶脉混合之后，浮散一盏的碧绿。若有似无的香。
　　
　　 桂林的花是娇贵的，得天独厚的，尤其是桂花。仿佛命中的归属地就该是桂林。一花一林，天时地利。
　　
　　 雨季后的月桂本是清新脱俗的，再加一番工艺的锤炼，沸水柔情，顿时花香四溢，堂壁有芳。
　　
　　 这样的茶虽烫却不能吹，讲究三闻三品。舌头从中卷曲，任凭滚烫的液体在唇前自然冷却稍许。入口，舌间用力。轻微的在内动荡。缓慢的咽下。
　　
　　 一股强劲的热流穿过微冷的身体，从上至下，慢慢的将暖意扩开。深吸一口，在喉处停顿，刹时芳香从肺腑之中暗涌而来，唇齿难弃。
　　
　　 漓江的水，是半江花香半江甜。我爱看漓江上的山，从山脚一直仰望而上。从远及近。整片的碧绿，向我为参照物般远远的挨近。轮廓逐渐清晰，一棵山脚的树。再到一棵树上的秋叶。
　　
　　 此时，整个山是属于我的，与我的意志一起。可这样的意志太过于柔情，让你难以视线清晰。山前的江水在远处将一山的倒影深纳，难以分清何处是山，何处是水。走进倒影，你才发现，深秋的浓意已经早早的剥落了这一山的翠绿。大片大片的翠绿之中，总有些许的锗红如落红般的在这诺大的床单上显现。那样的让人心疼。
　　
　　 半江水上的蜜意，在早已消逝的花香中，逐渐埋上了我的心头。一片连接一片的锗红在我顺江而过的视线中闪现。原来，这样的山同样是有血有肉的，经不了时光的磨打。
　　
　　 看惯了挺拔的山形，总以为自然的力量是不会伤及到自己。今日，却被一群山伤到了。从外到里的压迫着我。
　　
　　 这样脆弱与充满人性温情的山，该是甜的。可为何泛上眼角，成了深藏的苦涩？
　　
　　
　　
　　
　　
　　嗅
　　
　　
　　
　　 月上。《印象刘三姐》。
　　
　　 黑暗之中，清冷的月光将遥远的山脉逐渐呈现。江水静暖，一些载有火光的渔船在悠长的江面上缓缓飘来。火光暗淡。一盏，两盏，三盏，四盏……整个江面开始沸腾起来，火光照耀着江面，逐渐蔓延到了江心的沙岸。一些嶙峋的树，大颗大颗的圆石。
　　
　　 开始有歌声远远的飘了过来，声响逐渐的加大，一人，两人，三人……
　　
　　 在最激情的时刻，歌声忽然断了，跟随着跳动的渔火。一抹失望的酸楚霎时涌上了心头，清晰的可以闻到，那样热切的渴求。
　　
　　 十一束深蓝的灯光从高空忽然亮起，整个天宇仿佛被瞬间的穿透。我的整个心灵，也在那一瞬间被这突然而来的光明穿痛了。
　　
　　 深蓝的灯光缓慢的打下。那些杂乱的渔船早已排列整齐。江面折射灯光，山间幽蓝。激荡的音乐中，血红的长布此起彼伏。上百渔民在停顿的竹筏上揉洗红布，灯光突换。红。绿。蓝。黄。
　　
　　 每一个颜色，都是一种鲜明的音乐与节奏。每一个节奏里，都有一个不同的场景。气血开始在这样的场景里不停翻滚，浓烈的热意从鼻孔里急急冲来，夹杂着血脉的腥气。
　　
　　 猛然，江面又忽然的安静下来。所有的眼睛又陷入了一片漆黑。屏住呼吸，静待一束绚烂的灯光将我的视线打亮。
　　
　　 久久的，未曾有任何动静。偶然，一个角落里，一个发亮的银人缓慢的走了过来。朝着沙岸旁的河堤。
　　
　　 同样的，一个又一个。黑夜之中，几百个银人相互跟随，步伐相同。
　　
　　 我大抵是明白了这样的变换。一明一亮。不曾有任何征兆的间断。从始至终。
　　
　　 每一次的间断，都是一个场景的变换，都是一次人生的检阅与短暂的呼吸。我爱这样突如其来的呼吸，让干瘪的秋叶，断裂的丝竹瞬时有了生机。可却让所有的风景都有了血腥的意义。一现解恩仇。
　　
　　 生时的欢喜，哪有这般的容易忘却？可正是这样的洒脱，让整个怅惘的记忆多了一分坚定与不悔。
　　
　　 自然之意，本就是去看，去听，去品，去闻。每一次的黑夜与黎明，都是一次漫漫的感官之旅。冗长的剧情里，承载了太多的黯然与泪水。我们得学会瞬时的安静，间断所有的剧情。大悲大喜。
　　
　　 间断的剧情里，半生的扑朔迷离。
　　
　　
　　(原载《砥柱》08年3期）
　　
　　
　　


转自： http://www.yule2000.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