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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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是人间四月天/笑响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 星子在无意中闪 / 细雨点洒在花前 / 那轻，那娉婷，/ 你是，鲜艳百花的冠冕你戴着。 / 你是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 /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 / 新鲜、初放芽的绿，你是； / 柔嫩喜悦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的白莲。 /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的喃， /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四月天。——林徽音
　　
　　 正是人间四月天，感受南疆在线。阿克苏、乌什县、和田地区、喀什县。
　　 周一的北京。好一通赶：四环堵完五环堵，五环堵完高速堵。好不容易在最后十分钟赶到三号航站楼，安检还堵。由于前不久乌鲁木齐机场发生的特别事件，安检对女同志特别严格，化妆品一律不得随身携带。北京飞乌鲁木齐，四个小时。舷窗外云海，云海下雪山。哪里象四月天？北京小雨，乌鲁木齐骤降中雪，阿克苏持续沙尘天。气温在零下四度到二十度之间浮动。没赶上航班的那个夜晚，在乌鲁木齐看《黄石的孩子》。周润发比“后现代姨妈”的形象鲜亮许多，虽然那笑的脸谱范儿还是一个。
　　
　　 周二赶早班飞阿克苏。到处都是沙土。“南疆人民真辛苦，一天要吃二斤土，白天不够夜里补。”据说此句曾适用于同期同纬度的北京，当地人笑着补充说“现在的北京好很多了。”
　　 这里有神奇丹霞地貌的大峡谷。岁月风蚀，洪水冲刷，戈壁砂石的山体刻满了自然的图腾，彰显着西部的旷野风情。恨无阿土摄影技术。
　　
　　 周三往乌什县赶。
　　 阿克苏兵团长大的同事豪迈地自夸家乡如何美丽，位于天山南麓。满眼的戈壁和沙土。没什么养眼。偶有雪水灌溉的地方，柳树粗壮，多见沙枣、沙棘。路边密植白杨成穹，实为一景。却原来是“六山三滩一口田。”百分之六十的山地，三十的戈壁滩，平原耕地仅为十之一。这里的红枣、薄皮核桃和糖心苹果都是口感佳绝的特产。
　　 到阿克苏一般要看三个洞。由千佛洞引出来宗教历史故事。这里历史上发生过两次大的宗教革命：这里曾经最早是佛教盛行的地方。伊斯兰通过残暴手段驱逐了佛教，实现了统治。王大胡子以暴治暴，军管了边疆。兵团官兵就地转业，扎根戍边。戈壁滩上造良田，沙漠边缘现绿洲。让人体会老毛的宏才大略，狠狠感受一把人定胜天。
　　 这里往年七到九月间有上千人要抗洪抢险，连毛驴到了那个时候都自然知道要往坝上赶。如今被援疆工程彻底解放了。这思想意识形态上的解放，要到哪一天？这解放，不止是伊斯兰。
　　 九眼泉翻滚的景象早已是老人记忆里的久远。老柳纵横。搜枯了眼，未曾见半尾鱼儿。接待的桌上却顿顿不拉。
　　
　　 周四早晨，在鸟叫声中醒来。时差约两个半钟。
　　 塔里木河道是干的。想象不出洪水期如何肆虐。塔里木桥横跨很长。
　　 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第二条沙漠公路。浩大的护路防沙工程。络绎不屈的胡杨，散落沙漠中的古河道。
　　 终于到和田。
　　 ZD闹得正欢，南疆也紧张。和田地区维族老乡占到97%。温和派虽然占多数，老百姓还淳朴，但少数激进派有民族情绪，所谓“意识形态”的问题。男人蓄起长长的胡须，女人蒙起只露两只眼睛的面纱，是表象。表示不信GCD。这个时候，一般人不敢去南疆。貌似平和的生活面貌下，有种紧张的东西对峙着酝酿。阿克苏地区要好一些。
　　 赶着看看三棵树：一千多岁的古核桃，五百多岁的无花果，还有不知到底是八百岁还是两千多的悬铃木。那无花果最不容易，每年冬天要组织老乡用稻草覆盖保护起来，第二年开春再用树枝给支起来，年年如此，传承数百年。看树的路上，有绵延上千里的崭新葡萄架，家家户户门口也都是，腕粗结实的葡萄藤，不及听见累累的紫色风铃，口水已津津了。还有硕大的葫芦垂垂吊挂，雕刻了或繁复或简约的民族花纹，做成了实用的路灯。
　　 老乡有种树的好传统。满目白杨成穹，核桃荫郁，令人期待瓜果飘香的秋意浓浓。
　　 老乡爱赶巴扎。马路上络绎的平板车有马拉的，毛驴的，也有机动的。老乡喜欢没事这样去巴扎聚会，还显得挺热闹，车水马龙的。还拖家带口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合合乐乐的一大家子。维族小姑娘身材高挑，喜欢牵着手并排路边上走，也朝气蓬勃的，就是象知青插队那会子的面貌，跟现在的世纪年代有老大一段时差，且倒不过来。
　　 坟地则称麻扎。丧葬风俗是当天下葬，一村一块地方。
　　 这里倒是不缺土地。满眼的戈壁和大漠。对比起来，人并不渺小，反而似前所未有的重视和关注。内地人已经神经麻木，胡杨也不起涟漪。只时不时惊鸿一瞥掠过的民族老乡头巾和胡须持续将你刺激。
　　 外贸地毯的生产也是老作坊的形式，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样子，吃奶的娃娃旁边躺着，还有小学生趴边上埋头做作业。地毯的图案设计也似时光停滞。
　　 和田到处都是玉器店，好像满地都是羊脂玉似的。河道里翻得乱七八糟，河边上一溜儿数十张大床摆开的玉石摊子，大床对面是地摊，桥头上人头攒动，人手里握着怀里揣着石头交头接耳地兜售，奇货可居的样子。和田玉涨价了。玉器师傅作坊里忙碌着打磨。肥白的脚丫子上刻画着黑蜘蛛，叫做“知足常乐”。有个别都市无赖游手好闲逛荡着巧取豪夺。有老乡面对着河床在空阔的平板大床上祷告，跪下、匍匐、直立、鞠躬，再跪下、匍匐。
　　 神秘的和田。博物馆里躺着贵族女尸，并排还有一具十岁左右小女孩的尸体，牙齿毛发服饰都是完好的。贵族女尸的棺材精美到叹为观止。想象不出那能工巧匠的智慧源泉是如何生发出来的。还有象手表一样陶泥封着的古图鲁文字等着北大的教授回国来翻译。
　　 反恐展铁将军把门。掌管钥匙的官员到监狱公务去了。有介绍说这里形势还颇为严峻。曾有家家户户照着地道战里挖了地道私藏手雷等暴力武器的案例，被发现摧毁封闭了。
　　
　　 周五晚上赶到喀什。
　　 路左有平湖，远处有雪山，路右为黄土，沟壑。
　　 路左有绿洲，村庄，路右为戈壁，沙漠。
　　 路左有现代都市文明，路右为原始村落野蛮。
　　 左右并存交替错愕足以令你惊诧。
　　 静静体会人类依水源而居，随河流建村镇，植树木，养牲畜。游牧的依旧游牧，放逐的依旧放逐。狗改不了吃屎。人类与自然苦苦厮磨，这里方才绿了细苗，那里又砍得面目可怖。菌藻繁衍肆虐。橡皮人苦苦挣扎，濒临窒息。
　　 这明明是一个天生喜欢歌唱与舞蹈的民族啊！谁在责怪《咱们新疆好地方》美妙歌喉把人善意欺骗？说是维族人爱打老婆，说揣就给揣了，一夫多妻还是有的，一生四五个还很普遍。以前孩子只管生不管养，一天给一个馕，孩子自己到处疯玩，成活率不高。现在成活率高了，质量提升并不快。近期繁殖还是有的，拖鼻涕弱智的也不鲜见。
　　 香妃墓下班了。祷告的呼唤声起了。很有底气。一条101忠狗狂吠着满腔戾气，其余三条趴着，一动也不动。香妃娇小地眠着，与五代传教士祖先一起，与族人们一起。没有子祠，也便没有了对后代的焦虑与遥顾。
　　 高台民居。象贫民窟。外表破败，内里也不光鲜。孩子遍地，跑的跳的抱的爬的。可爱又可怜。忘不了，那张张笑脸。有孩子蹲马路边上读书作业，维族文字。有孩子与你合影，问你讨钱。有孩子三三两两“跳房子”，还有的干脆抓起了石子追打作战。
　　 清真寺。晚十点，夜四合，灯即起，祷告未毕。正门因故整修封着，双侧边门通着。祷告的年轻人明显地浮躁着，灵魂与躯体皆不安宁。大厅里里外外铺满了一块块或新或旧色彩斑斓的地毯，墙壁与头顶的藻井图案精美。窗边与祷告台中心有祷告时间指示。进入需脱鞋。维族女子是不许进的。汉族人的观摩也是不受欢迎的。打扰了。大家彼此都是不安的。谁比谁更霸道了？内心与手段？门口工艺品商店里躺满了英吉沙小刀，刀刀锋利，闪烁精光。
　　 这里有最高的口岸。朝拜的人经常出去，再带了不卫生的圣水和病菌回来。一边是精神，一边是愚昧。一时无从打通。伊斯兰教义规定，没有朝拜过的是不能当阿訇的。有人把房子土地家产统统都变卖了，得单程路费，而后滞留阿拉伯国家，再围攻大使馆。
　　
　　 雪线暖到七千米了。最高的雪山冰川有多高？航拍着天山的红白褐赭淡淡地思想着：
　　 谁在流血？谁在哭泣？谁在伤痛？
　　 谁在歌唱人间四月天？谁深爱子民与儿童？谁看清了面纱后的传统？谁真正把女人尊重？
　　 起风了。听古老的河床无声地悲鸣与呜咽。看大漠上簇簇的孤烟旋卷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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