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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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花开


??张 筱
　　
　　
　　
　　
　　
　　母亲来电话了。当听到母亲的声音时，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了。自从上次在电话中冲了母亲一句后，近一段时间打过去电话，总是父亲接听电话，我不由寻思，是不是母亲生我的气了。
　　其实那次母亲在电话中告诉我的那件事，我知是她的好意，无非是让我少喝点酒，这样对身体好。因为春节期间，母亲已对我说起了几个熟悉的人，他们都因为喝酒过量致死了。那次也一样，母亲又提到一位我儿时的伙伴，就是因为喝多了酒而卒死。母亲知道我贪酒，才这样劝我的。可是，我那天怎么就没有忍住冲了母亲一句：别人酒喝死了与我何干……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接到母亲电话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感动，也感慨：不管我是多少岁，在母亲眼里，我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尽管我的孩子也大了。母亲不生气，能原谅我的举动，也因为我是她的孩子。想起父母对于我的种种疼爱和许多包容，也让我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而随着自己孩子的成长，我更明白父母的苦心了。
　　母亲来电话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在电话中告诉我，院子里的那几棵樱桃树上，樱桃花今年开得很繁……其实，我已有好几年再没有看到春天的樱桃花了，不是母亲提起，我是不会想起它们的。这几棵樱桃树，一溜摆栽在院子西边，大概有十年光景了吧。然而回头一想，仿佛就是不久前的事！
　　早些年，我在院子边和屋旁的菜地里，先后栽下了多种果树：桃树、杏树、梨树、李树、苹果树、石榴树，还有柿子树、核桃树、葡萄树，再就是樱桃树。我的家，那几年就是名符其实的大花园。记得在这许多果树中，桃树最多时有二十多株。那个时期，我的家真正是桃园中的一处居所。那一时期，我十分向往陶翁笔下的桃花园。记得那时心血来潮练过一阵子毛笔字，字贴就是《桃花源记》。可惜，由于害虫和侵噬和种种其它原因，现在桃树、梨树已所剩无几，好在樱桃树却一年比一年茂盛，固而把家称之为“桃园居”还是恰如其分的。可惜樱桃花开时我只能在固有的记忆中重新想像一番了。
　　樱桃花开时，非常耀眼。因为在家乡，樱桃花开在正月底二月初，她比杏花、桃花、梨花都要早。只要樱桃花开，在远处就能看到，所以她总是很惹人目光的。樱桃花开时，也是一簇簇的，花辨呈白色、五辨，花蕊金黄色。她的花形、花色与梨花相似，但她的花辨和梨花比起来，却要纤柔得多，也飘逸得多。樱桃果色红，为浆果，多汁而甜，果形为球状、顶端尖而柄端稍平，约为指头蛋大小，有春天第一果之称。
　　院子里的樱桃树，是妻子从山里的亲戚家挖回来的。刚开始是一株，第二年把分蘖的分开裁，就变成了三株。后来又分蘖两株，一共变成了五株。第三年，樱桃树挂果了，果子微黄时，就招惹了邻近的稚童。他们还未到上学的年纪，当大人下地时，就在家门中聚在一起玩，这时，我家的樱桃果就成了他们偷食的对象。这帮小家伙总是在我妻子下地时，找来竹杆或别的长杆，在树下打樱桃果。那时果子还未成熟，又涩又酸，即使打下来，也不能吃。不过这帮小家伙才不管这些呢，可能一是怀着偷的好奇心，另一点可能是觉得好玩吧，尽管被我母亲撵跑过多次，可他们还是一儿再再儿三地跑到树下打果子。好在他毕竟年小，破坏能力有限。记得母亲有次刚撵走一帮小孩时，我恰好回家了。母亲向我说这事时还真有点生气，嫌大人不管孩子。又说樱桃还没熟，打下来也吃不成，还不糟蹋了！就是这样，在我母亲的看护下，樱桃果终于熟了。虽是第一年挂果，最后还是采摘了一小篮子。摘下后，母亲提着篮子，去给四邻家的小孩子分。从母亲的举动中，我读懂了母亲的心。记得从那以后，每年到樱桃快成熟时，母亲都要与孩子们捉迷藏。最后母亲提着篮子，再去给四邻家的小孩子分。
　　母亲的一个电话，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许多旧事，想到了自已的俩个孩子。
　　七年前我离开故乡，三年后妻儿也来到我羁旅的这个城市。家中的宅院，就只好托父母经管了。这几年，我只有春节时才回一趟家。也只有在这很短的几天，陪陪父母，听父母拉拉闲话。尽管这样，父母已经很开心了。
　　最能体量我苦衷的人，莫过于父母了。父母深知我近几年肩上的担子很重。这些年供两个孩子上学，花费大。就这样，这些年我不但没有尽到瞻养父母的责任，父母反倒时不时地资助我的两个孩子。一提起这些，我就不免脸红。除了叹息自己无能外，更多的是深深的内疚。好在现在俩个孩子就业基本已定，在春节聚会时我开玩笑说：看来你俩都比老子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恰是两“海”；我和你妈就在这国土版图中心混生活，过些年奔不动了，就回乡下去……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儿子终于长大了，也知道疼人了。长子临走前，和弟弟一块去买了台洗衣机回来。这一举动，虽在意料中，但我还是觉得有点突然。
　　对于上次的事，母亲在电话中只字未提，她只在电话中告诉我，院子里的那几棵樱桃树上，樱桃花今年开得很繁……我想，这是母亲用另外的一种方式告诉我，她没有生我的气，也不会生我的气。知子莫若母，她这样，是在帮我减轻自责啊。
　　母亲一年年老了，那些玩皮的孩子也一茬茬长大了，上了小学、或上了初中。近些年不在家，但我知道，每年都会有不同的小孩子吃到了母亲给的樱桃。这么多年下来，村子里该有多少孩子，享受过母亲给的这种甜蜜呢？
　　今年樱桃花开得很繁，过一阵子，母亲又要与孩子们捉迷藏了——我想。
　　
　　2007-03-25 九米斋
　　
　　


转自： http://www.ic37.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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