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娴:贴身感觉

娃娃傀儡

十四年的耽误

　　一个男人跟相恋十四年的女朋友分手，大家都认为他辜负了这个女人。
　　他可以不爱她，可以认为她不适合自己，可以发现无法与之终老，千错万错，都是在十四年后才表态。
　　但男人不同意。他以为他用十四年的时间去爱一个他本来不爱的女人，他用了十四年光阴尝试与之终老，最后发觉不能为力，他才放手。
　　他曾经付出这样的深情，他曾经放弃生命中其他女人，愿意付上十四年。女人应该明白他。
　　但女人不明白，女人恨他。旁人也不明白，旁人说他无情无意。
　　男人心里很难受，他不想再虚耗他的岁月，他及时释放她，愿望她还能找到一个爱她的人，女人却不领情。
　　男人说：“难道男人的十四年青春不算数？难道只有女人才会衰老，男人却不会？我同样付出了十四年！女人的寿命比男人长，我们的牺牲不会比女人少。”
　　但，我们的[wiki]社[/wiki]会总是以为，一段经年累月的爱情，如果惨淡收场，对女人是耽误，对男人是经历而已。
　　如果不打算和一个女人结婚，请不要爱她。女人的寿命比男人长，因此，她有更多时间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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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wiki]天使[/wiki]

　　最痴的情是守护。
　　[wiki]偶然[/wiki]看到《包青天》，郭槐以狸[wiki]猫[/wiki]换太子，助西宫成为皇后，原来因为爱情。他爱西宫，所以保护她，成全她。离开皇宫之夜，他在帘外凄然对她说：“我不能再照顾你了！”
　　这段情节，也许是编剧杜撰，却令许多妇孺觉得郭槐伟大。
　　元顺帝时，高丽人扑不花因为青[wiki]梅[/wiki]竹[wiki]马[/wiki]的爱人被招入宫做皇后，他为保护她，竟自宫入朝做太监。
　　[wiki]钟楼[/wiki]驼侠加西莫多，大鼻子情圣，都一直守护他心仪的女人，至死方休。还有《天国车站》里的傻汉，在[wiki]雪[/wiki]地里追逐他心爱的女人出嫁的花轿，杀死虐待她的男人。
　　守护是漫长的煎熬，他自知配不上她，或不敢示爱，或明白她另有所爱，他选择守护，躲在暗角栖息，随时奋身而出，两肋插刀。
　　最暧昧的守护是男人守护另一个男人，他喜欢他，但他喜欢女人。他于是作他背后男人，助他[wiki]扶[/wiki]摇直上，忍受着他和女人的关系。
　　守护天使以痛苦换取快乐，他们也许从未得到过。是命运选择他们，而不是他们选择命运。
　　他们是在屋顶上，吹着号角，哀怨低回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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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请离开

　　总有些女人会遇过这样一些男人——当她选择了别人，他如同中了[wiki]箭[/wiki]伤的战士，抚着淌血的伤口，勇敢无悔地对她说：“如果他待你不好，一定要告诉我！我决不会放过他。我回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他会说：“当你的泪珠快要滚下来的时候，告诉我，我会用双手接住它们。”
　　好些女人都希望自己至少有一个这样的守护天使。她不爱他，他却一生照顾她，关怀她。当她所爱的人令她伤心，她可以向他哭诉。当她快乐的时候，她忘掉他。
　　也有一些男人，认为他所锺爱的女人决不会爱上自己，于是，他从未示爱，默默做她的守护天使。
　　当别人欺负她，他立即挺身而出，跟人扭打。渐渐，旁人都知道铁原来是她的守护天使。他仍会跟另一些女人一起生活，却永不忘为她挡箭。
　　即使不太聪明的女人，也会感觉到她身旁正有守护天使。一个男人若不喜欢一个女人，才不会花时间在她身上。
　　从前，会自私地希望也有一个守护天使，渐渐，大家都是受过创伤的人了，岂会不明白，若不爱一个人，无权要求他无条件奉献，更不忍看者淌血的人守护身旁，欠不起这样的深情。天使，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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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餐厅等你

　　我们都经历过在餐厅等待情人的岁月。
　　初次约会、初次[wiki]剖[/wiki]白、示爱、吵架、忏悔、分手、和好如初。恋爱离不开餐厅，回忆从这一间到另一间，等待的日子总是患得患失。
　　相约等候的餐厅，最好有落地玻璃，可以一边等他，一边看街外人来人往，感到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因为我在等待心爱的人出现。我才是餐厅里最有希望的人！
　　然后他来了，抱歉来迟了，我心甘情愿说了一个美丽的谎言：“我刚刚才到。”
　　再好一点的餐厅，是可以看到海景和[wiki]日落[/wiki]，最好有厢座，如果不幸厢座给别人占去了，侍应请你坐在另一张台，总是有点忐忑不安，紧盯着四周的厢座，希望他们快些结帐，那么，在他来之前，可以换一张厢座，他来了，才不好意思提出呢！
　　如果是厢座，就可以坐在他旁边，方便他拉着我的手。如果觉得自己的左边脸比较好看，当然要坐在他的右边。
　　最坏是在人太多的餐厅等待，他因为某些原因，迟到一小时，众目睽睽，整间餐厅的人都目睹我孤单失望沮丧地等了一小时，无论如何，我不得不向他发脾气，别让旁人以为我是一相情愿爱他，所以不敢向他发脾气。其实，我心甘情愿在餐厅等你，等待的时刻也是甜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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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烟的女人

　　不快乐时，抽一根烟，醉烟的感觉如醉酒那样伤感。烟，令我想起一个爱情故事。
　　我从前有位女朋友，抽烟抽得很凶。可是她的男朋友最讨厌抽烟。所以每次跟男朋友见面，她都刷牙漱口，清除烟味。
　　那天晚上，我正在她的家，她烟接烟地抽了两包。突然，她的男朋友大电话上来，说正在附近，十分钟后上来。
　　她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冲如厕所刷牙。当她半途从厕所跑出来，教我打开窗时，把我吓了一跳，她满口都是烟膏泡沫和鲜血，有半条牙膏挂在她的胸前。她以拳头紧握牙膏的姿态，象握着凶器，令我想起[wiki]越南[/wiki]难民营里，不是有磨尖牙刷造武器吗？她说因为心急，所以太用力刷到流牙血，而且还吞了两口漱口水。
　　口里有一股漱口水的薄荷味，她又觉得太着迹了，人急智生，灌了几口[wiki]白兰地[/wiki]，口里的薄荷味变成酒味。
　　后来，他们分手。每当谈起那天晚上的[wiki]狼[/wiki]狈相，她苦笑凄然。
　　肯为一个人去假装自己，也许是最微的爱与牺牲，笑中有泪。
　　我只是不知道，曾经是她假装没有吸烟，还是他假装没有闻到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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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掴

　　电影里常出现的两种经典场面，是刁蛮任性的富家小姐掌掴她心仪的男人，他还手，她再还手，掌掴之后，爆发爱火。
　　另一种则凄凉的多，是女人含泪掌掴负心郎。
　　据说男人相当介意被女人掌掴。你可以对他拳打脚踢，捶他胸口，扯他的[wiki]领带[/wiki]。但掌掴他，就是把自己提升一级，侮辱他、BS他，是对男人尊严的挑战。偏偏女人对掌掴男人相当熟练。对女人来说，拳打脚踢不及掌掴来得痛快，因为这个男人令她肝肠寸断，他实在太坏了，她一定要重重打击他的尊严，才可以拾回一点自尊。
　　女人掌掴男人，也许是知道他去意已决，无可挽救，偏偏自己还深爱着他，而他竟冷酷地说“我不爱你了！”
　　女人闻言浑身颤抖，一只手慢慢提起来，拉向后面，双眼瞄准他，运劲把全身力量集中在一点，一掌飞出去！爱恨一笔勾销！最好他很透我，我便没有勇气再找他。
　　这一巴掌，是自绝后路。壮士断臂，必须勇敢，必须忍心，才做得到。
　　女人不会掌掴自己从未深爱过的男人，必是肝肠寸断才会出手。
　　一个男人，若从未被女人掌掴，真是好打有限。
　　最坏的男人，是女人要掌掴他时，他竟避开。若到那一刻，可不可以豪爽一点，勇敢一点，不还手，不避开？那时她刻骨铭心爱着你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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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 身

　　已故总华探长的第三妾侍接受杂志访问，她毕身最引以为荣、最大的成就，就是嫁给了蓝刚。
　　公义与法律评他为贪污探长，但他的爱妾说他是人在[wiki]江湖[/wiki]。
　　她口中的丈夫疏财仗义、豪气干[wiki]云[/wiki]、英明神武。他单枪匹马直捣贼巢，屡破大案。
　　她为他放弃了当医生太太和明星的机会，舍正室不做而做妾侍。
　　他虽然有财、有势、兼有型，许多女人愿意贴钱跟他，但他最疼这个三妾侍。
　　她仍然记得生日时，他陪她去逛车河、食大餐，连正室都嫉妒她。每一个细节，她都常挂在口边，连儿子都嫌她烦。
　　她仍保存着他的枪套。他去了，她常独自饮泣。
　　每一个女人都以为自己嫁了一个很威风的丈夫，而这个梦最好不要醒来。无论历史或他人如何评价他，无可改变的是，他是她的男人，自然是最好的。
　　我只想说妾身着回事。不能做正室的女人，最引以为傲的，是“他最疼我，对我好过对老婆。”
　　妾身必须这样感觉到，才能生活下去。忘掉名分之事，只记今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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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的事

　　最难的事，是写新诗，写得不好，便变成短句。
　　最难的事，是对人好，对方不领情，你便变成擦鞋仔。
　　最难的事，是追求，她不喜欢你，便变成你[wiki]性骚扰[/wiki]她。
　　最难的事，是容忍，越是宽大容忍，越容易被误为懦弱，欲辩无词。
　　最难的事，是表白，稍微激动，便成为哭诉，被误为理亏，想博取同情。
　　最难的事，是爱他人，爱得太好，是一相情愿；爱得不好，则有被抛弃之虞。
　　最难的事，是关心，稍稍控制不当，便变成管束。
　　最难的事，是提出分手。说得太绝，被视为抛弃行动；说得委婉，对方却不明白。
　　最难的事，是第一次约会，穿得太好，怕他视穿你有意。穿得不好，怕没有第二次。
　　最难的事，是欲拒还迎，拒的不够技巧，对方已不来第二次。
　　最难的事，是重拾旧欢，有被同一个人抛弃多一次的危险。
　　最难的事，是写专栏，不够努力，写得不好，会被通知改版，请不要再交稿。非常努力，篇篇精彩，会被认为早已狠到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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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不再离别

　　只有一辆车的时候，每次见面后，男人必须送女人回家。长路漫漫，白天的忙碌与晚间的醇酒令人昏昏欲睡，每次穿过笔直的隧道，看似永远走不完，男人的眼皮越垂越沉，车子渐渐作ｓ型行走，女人要不断拍他的大腿，叫他千万不睡，他连忙打开车窗，让风吹醒自己，把她送回家。她很心痛。
　　当女人也有一辆车之后，她驾著车去与他相聚，约会后，却要在停车场外分手。她看著他的车亮起灯，消失在灯火灿烂的马路上，突然感到十分失落，今夜的路竟不相同。
　　偶而，他会给她意外惊喜，她在前面飞驰，原来另一辆车一直在后面跟着，陪她归去。当她在后视镜发现他时，还得装作看不见呢。
　　调皮起来，他以无敌姿态超越她的车子，她不甘落后，紧贴着他，正路斗不过他，便悄悄走另一条路，大家在收费站居然相遇。
　　如果分别后，她以为他会跟着，他却没有。她在后视镜里望著一辆又一辆车飞弛而过，那孤单的感觉要延续到下一次见面。
　　如果不想道别，该选择共同生活，却怕不须再忍受离别的失落以后，偏要面对共同生活中种种失望。宁愿今夜又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