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师友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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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师友的书


??长安短评:三位师友的书
　　 文/邹定国
　　
　　“这是一枚坚果”：杜爱民《眼睛的沉默》印象
　　
　　 首先要说，这本名叫《眼睛的沉默》，而自己也以沉默的方式挤进书店书架的随笔集，是同样需要对光顾者的眼光进行挑战的一本书。因为它有点厚，有点沉，但悄无声息。并且让我感兴趣的是它的作者的态度，如果愿意，它的作者大概可以不太费力气，就能做到使这本书看起来更热闹一些。结果是他没这么做。没有新闻发布会。没有研讨会。没有聚餐。没有照相机的闪光灯。没有计划之内的媒体专访。从销售的角度来看，在这个名牌也需勤吆喝的年代，敢于反证着酒香不怕巷子深，除了定力超凡，一定深有原由。
　　 我这样说，其实是想说明这本书的最大特点是“本色”，由于主动地拒绝“做作”这一随笔写作的流行病，因而有效消除了阅读者的心理障碍，同时在保持真实的前提下，作者弥足珍贵的现代意识和人文情怀已经渗透入文字，又保障着这本书应有的当代品质。对应其一盒芙蓉王香烟的零售价，能看到以上两点的人是会认为物有所值的。事实往往这样，在随笔中我们可以容忍一位新人破绽百出的真情奉献，而不能容忍一位高手有意无意的激情造假。当越来越多的人在抛弃或者隐藏本色，让一本书回到它自己，它的内容，同时让一位作家回到他自己的状态，保持从容与淡定，《眼睛的沉默》的提示意义显得多么及时和重要。
　　 作为一名挑剔的读者，以我固执的阅读经验，觉得在“随笔”这个不收门票，人人皆可闲逛的广场上真正做到有所“随”，有所“不随”的人才堪称“得道”。没有节制就没有自由。没有传统就没有基础。没有现代意识就没有突破。没有疼痛感就没有存在。在《眼睛的沉默》这本书中，我喜欢《4路公共汽车》这种具体、大家熟视无睹的日常状态中作者对生命自觉的本质呈现，这样的篇幅有许多。我同样喜欢在《南方》这种容易写“虚”的命题中出现“我仍然不知道，想象中的南方与实际存在的南方之间的路究竟还有多么远。我所看见的是，南方和北方同样都有贫穷的人，他们在太阳底下，同样显得非常辛劳”这样眼光向下，凸现生命之重的句子。而对于老西安的往昔，作为土著，作者系列的不露声色的描写显得十分地道，过瘾，对于语言的使用与控制游刃有余。可以看出，这不是一本速成式的书，这是一本适宜于卧着阅读，细细品位的书。
　　 我曾经认为，一个优秀的现代诗人的随笔一定不错。这个观点的建立主要来源于诗人对语言的敏感和对行文角度的自觉讲求。这使得诗人的随笔都有着独特的个人气息。之前杜爱民有着陕西实力现代诗人的身份，因此难怪。因此更加期待。不管怎样，一本书有着它自己的命运，就这本书而言，它如同一枚成熟的核桃，而不是一个苹果，它将会砸中谁的脑袋？
　　
　　（〈〈眼睛的沉默〉〉，杜爱民著，国际文化出版公司）
　　
　　
　　
　　保持严肃:马召平《敏感的生活》读后
　　
　　 如果在十年前，有谁会抠出自个兜里的钱来印诗，我会把他看作跟我一样犯傻。十年后的今天，还有谁会这样做，我只能学一句周星星:“I服了YOU”。当一贯把别人当作主角的记者同志马召平终于自己过了一把瘾，向一桌的狐朋狗友分发他散着油墨香的诗集时，我在想，这位一脸秀气加一点沧桑的前陈仓文青头目，还真有点那兵马俑的味。那么干杯吧，小子！
　　 挤在乱着头发的民工、穿着打皱西服的生意人和玩着数码相机的学生们中间，2006年元月春节前西安至汉中的大巴上，这本《敏感的生活》被我一再翻读。山高路远，冲击着耳膜的是前座婴儿的啼哭。而那些颠簸中的文字所擦拭的，是业已麻木如秦巴山涧干涸的神经（和你一样？）。从每首诗写作时间的标记可以看出，这些汇集在一起的长短句几乎可以算是本《十年书》。而十年又能意味着什么呢？在这个360度追捧速度的年代，十年的确是太长了些。但是在这个我们所赖以谋生的城市，不得不东奔西走，喝普太白酒，不得不找个女人，不得不做个良民，买房子，生儿子，攒票子，象傻子。而内心的潮汐间，到底有什么留下了痕迹并被珍惜？我相信是：诗歌。我仿佛听见古人的句子这哥们的嗓音：“十年磨一剑，今日把示君”。
　　 但是江湖，好象，变了。而今的所谓诗坛，我站在边上看，越看越不明白。一堆人在翻译的句式里胸怀天下，一堆人一嘴鸡毛地黄鼠狼不是狼。倘若真有所谓诗坛的话，我举报一下诗歌的“315”热线，例行公事抽查一回吧，我想结论多半还是那一个字：假。狐假虎威，虚情假意，多少金玉其外的封皮下，文字一次次被强暴或意淫的呼声和哀怨的眼神，只被谁听到和看见？
　　 相对于技巧，真诚是最重要的；相对于一拥而上，保持警惕是最重要的；相对于铜制的奖牌，敢于BS是最重要的。我断言真正喜欢读诗和写诗的人，是会认同我这一读后感的。换一种说法，因为钙质的普遍缺失，所以这本书充满着“骨感”；因为不刻意模仿欧式建筑并以为贵族，所以这本书又更多了难得的“草根性”；因为在意，所以不在意。——这更多地让我看到了一位业余作者的专业要求。我宁愿相信这其中的某种可能。
　　 诗歌是一种慢。我对一本好书的体会是它在手中停留时间的长短。真要开读的话，这位马氏青年的内心走廊足以任你信马由缰，日暮而知归。千万千万，这慢的感觉，别跟我说你是一个品什么鸟巢优雅的士，或者是喝什么啤酒醉了的鬼。
　　
　　(《敏感的生活》，诗集，马召平著，内蒙古出版社出版)
　　
　　
　　
　　难得清醒:唐卡长诗《哭泣的长安》读后
　　
　　 在当下人们有限的阅读中，诗歌已经是经度纬度线中漂浮的北极。被夸作绅士的企鹅们踮着脚尖，极目远眺，梦想着春暖花开，而沉默的北极熊，只是在用他厚重的手掌拍击着鱼儿头顶的冰层：没有命令，这似乎就是他的工作。
　　 在这样的背景中，《哭泣的长安》所给我的惊诧和启发是“选中”。一名诗人，应该就是时代的良心。对于真实和灵性，保持高度的忠诚。而对于麻木和同化，自觉地警惕。就象一匹马，终于找到了它的骑手，事实或许是，不是作者唐卡写出了这首诗，而是这首诗选中唐卡写出了这首诗。我的感觉是，通过《哭泣的长安》，唐卡完成了对自己诗人身份的自动确认。
　　 作为一个具体的指称，“长安”一度是辉煌和终极的代名词：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也正因此，后人们已经习惯了仰望和回忆，以至于有意无意地忽视那文物地图上作为遗址的现实，长久地满足于如今明朝清砖所构建的安慰之中，而无视那些日光下变形的阴影。车水马龙，莺歌燕舞，似乎繁华依旧；迎来送往，桃红柳绿，只是“八水”全无。《哭泣的长安》的长焦距镜头所拉近的，是平视下长安于诗人感受的真实部分。长安，她不合时宜的哭泣使她不再高不可攀，诗人作为倾听者被允许坐在了倾诉者的面前。
　　 有着遥远历史的长安，必须对明天作出回答；有着光彩照人映象的长安，风已经掀不动灰尘；有着精神骄傲的长安，埋下的脸上是两道泪痕。与其说，诗人是在与“长安”就事论事地深度对话，不如说，唐卡是在以“长安”作为精神的符号，就诗论诗地进行理想与现实，进步与落后，文明与愚昧，理性与非理性，价值与伪价值等人类生存的不懈追问。这些内在的命题对于一个流行娱乐元素的时代来说，显得过于落后或着超前了，而同时对于一个女性诗人来说，这些命题又显得太沉重了。但我要说，这就是《哭泣的长安》在今天所呈现的魅力。
　　 在我看来，写作长诗对于作者是件危险的事情，要么展示实力，要么暴露底气。和短诗需要的灵气和爆发力相比，长诗更多地需要底气和耐力，以及血肉丰满。在许多人那里，长诗的写作，充其量只是一颗野心的狂跳。还好，唐卡发来的长诗让我握着鼠标的手没有浸出的冷汗。与屈原的雄浑缠绵的《离骚》等“哀歌”不同，《哭泣的长安》弥漫着清新委婉的灵动气息，使长诗的阅读不显得沉闷和压抑，并且对于长诗这种适宜宣泄情感的体裁，她恰到好处的节制显示着写作的完全自觉。全诗共二十四节，是二十四种节气吗？——那该是一个年度完整光阴的刻度。
　　 每个人都在走向和到达，他所能到达的地方。一个诗人，我想说的是对自己的才华应该倍加珍惜。谁说的，诗人就是大地上的一个发声的器官，一个喉咙？
　　 事实上，活着，醒着，已经就是一种勇气。
　　
　　(《哭泣的长安》，长诗，唐卡著，即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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