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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村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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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7 19: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村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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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它挂满大大小小蜘蛛网,木栅子的窗户上,清晨的阳光从那里照进来,低潮而幽暗的房子里,祖父(刘氏)躺在竹床上吧嗒吧嗒地吸烟,他靠在土墙上,那只花猫依偎在床边迷着眼睛。炊烟在村庄升起来,我闻到草垛燃烧时的气味,这种潮湿的气味,中草药的气味,牲畜粪便的气味正沿着秋天的大道奔袭,在房间弥漫。远处的磨油坊传来茶油芬芳的香气,我经常去那里,坐在牛背上,围着磨子打转,听辗子不断地捣碎茶子、菜籽、棉籽、桐子发出的声音。一遍,又一遍。我祖父(刘氏)从前是那个油铺的老伙计,从前的磨油坊是个大食堂,他年轻的时候在那里干过事务长,负责全村子的人吃饭的事情。大锅饭吃了不到两年就散伙了,大食堂就改成了磨油坊。七八头牛拉着磨盘不停地转动,那时候我们骑在转梁上玩耍。我祖母一条腿在1960年烙下残疾,干不了田地里的事情,村里人为了照顾她,祖父(刘氏)一直在那里干着打油的事情。那座土砖砌成房子,被油烟熏黑的木梁,老去的牛皮挂在墙上,草帽和蓑衣也挂在墙上,不用了,那些坏掉的农具堆在墙角,人们懒得管了。我们小的时候把它当作废铁偷卖给了收破烂的乡里人,换成糖果和冰棒,我们还到附近的矿井拾那些埋在矿石里的金属,经常被人呵斥着:你们在干什么?我们一忽闪就跑到茂密的林子。
  
  几棵老樟树在村庄的下面,它裸露出粗壮的根,十几头年拴在那里,苍蝇都叮在那里,像钉子一样,旁边是座低矮的土丘,坟茔种在那里,都是老坟,没有墓碑。好多年了,在这个村子建立之前,他们就被埋在这里,荆棘布满了,有一条小道,从村庄的南头连到北头。一个女人她吊死在深夜的树下,多年前的时候,她喝农药自杀过一次,被人救起。他还欠万狗家的半瓶农药没还,她就死了。她有一本心酸的家庭史,他弟弟死于刑场,他父亲死于非命,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在弃她而去,她守住她的母亲住在娘家。她死后无地可埋,按村子的风俗,她已经死无葬身之地。后来他儿子把她抬回去,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埋在哪里了。那几棵老樟树的命运也和她一起消失了,它被坎掉之后一直遗弃在路边。它每年发出的芽被人拔掉。它的根最后也枯死了。人们才放下心来。但她的母亲还活着,我那那年回家看过他一次,她住在一间潮湿而低矮的房子里,已经不认识我了。有一年,我回到那个村子,他们都搬走了,剩下的几户禁闭着着大门,铁锁生了锈,夜里不见灯火。杂草生满了院子,树从青石板的缝子长成树。
  
  他们有些人移民到了镇上,有些人一去不再复返,庄稼地留下来,野草爬满了一地。荒废在那里的烟花厂,伫立着几间小房子散落在坡地上,围墙被人拆走了。这让人想起多年前的一场灾难,它撕毁了那一张张青春灿烂的脸和夺走几口人活着的生命。看厂的老人还呆在那里,他守了好多年,从那以后他再没领过工资了,好在他住的房子还在,他种的青菜和庄稼在那边向阳的山地上。我想那么好的菜地,却不见有牛啃过。我不认识他,他目无表情地看了看我,他低头晒着太阳。一条机耕路上以前走过拖拉机,轮胎陷下的迹痕留了下来,雨天积满水,我有时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去。机耕路一直通到山脚下,村子的北头是个碎石厂,现在被废弃了。乱石它把一个村民砸死了,半边山的石头也被炸掉了。
  
  我小的时候经常翻过这个山头向北就能看到长江,坐在凉亭上听江轮的汽笛声。凉亭建在山顶,大约100年的时间,石碑上刻着捐资人的姓名,墙壁上写着一些人到此一游。青石板蜿蜒于山林中,凉山两侧下是凉山水库和万家湾水库,建于1958年。100年的陈迹还有一口井、祠堂和一片桐子林。多年前,煤矿开采到那里,水井淹死了我的堂妹,后来被人用土填埋了;祠堂在文革的时候被彻底毁掉了;桐子沟那时候的桐子还能卖到油铺去磨油,村子的油灯都是用它榨出来的油。后来,用上了电,他们把那一片桐子树全砍了,当柴火烧了,只留下一个地名:桐子沟,像我的出生地万家湾一样只有地名没有人住在那里了。
  

转自: http://www.ic37.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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