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纪念母亲

haola-ic

[散文]纪念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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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母亲的周年忌日了。
　　　　一直以来，希望做一篇文字，祭奠我的母亲。但每一想到，就像是第一次作文的孩子，头嗡地一下，千头万绪，不知从哪里入手了。
　　　　
　　　　去年去陵园，为母亲立碑时，公墓的人问要在碑后写点什么。我平生无他长技，不过粗通点文墨，当然责无旁贷。但想了半天，实在找不到什么词章可以表达内心复杂的情感，最后留了“寸草之心，难报春晖”平平八字。
　　　　
　　　　小时候，我们一家住在陋巷中。这种巷子，用上海话讲叫“滚地龙”，成片成片的，多建在河浜边。住在这的都是解放前来上海逃荒的穷人，只能靠卖苦力度日，有个棚遮蔽风雨，已经满足，哪里还有余裕计较其他？现在，这类“滚地龙”多只出现在政府表现政绩和市容改观的资料照片中，黑压压的一片，是低矮的屋檐和黝黑的河水。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滚地龙”却远没有照片里的可恶。在那里，夏天是可以尽情地打赤膊的。月夜，打着赤膊，伏倒在妈妈身边，敞开着大门睡觉的乐趣永远回不来了。依稀还记得，妈妈轻摇着小扇，送来阵阵凉风。我喜欢把头枕在她的臂膀中，她的皮肤总是冰凉。
　　　　
　　　　住在“滚地龙”中的家庭，几乎没有富足的。从今天的生活标准回望，当时家里的生活非常艰辛。但妈妈就像个魔术师，在很长的一段岁月中，竟从未让我感觉到过贫穷的可憎。妈妈特别擅长精打细算，她有一本小小的笔记本，以她略显笨拙的笔记录下了家庭开支。那时候我长得矮小，据说多吃鸡蛋能让男孩子长个，于是在那本帐册中，频频出现了鸡蛋两字。
　　　　
　　　　妈妈一直消瘦，前几年更是瘦得厉害。现在和家里人议论起来，都说妈妈平时不太吃肉食，总吃剩菜，其实是要把新鲜的留给我和姐姐。她的病，很大的原因就是营养不良导致。今天再说这些显得很没意思，因为万事已无可挽回，但痛心是真切地，一想到这就会情不自禁的叹气。当事情无可挽回时，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叹气，特别是想到我们当年的麻木不仁，每每感觉像是在犯罪。
　　　　
　　　　我是妈妈最爱的孩子，她让我真切地感受到母爱是世界上最不求回报的爱。小时候有两年，我的学校离家很远，清晨五点就必须起床坐公交车上学。每天四点半，妈妈就会准时把我叫醒。我恋床，她便打醒我。我揉着惺忪睡眼盥洗时，她就在为我准备早饭，总有一个鸡蛋。我什么都收拾好了，就边吃早饭边抱怨早饭的千篇一律，弄得每个早晨也都千篇一律。接着出门，冬天天色仍旧漆黑，夏天稍好些，天已经蒙蒙亮，远处泛起鱼肚白。
　　　　
　　　　后来，我住校了。当时叫出租车，在我想来无异于天方夜谭。我的行李，是妈妈踩着三轮送到学校去的。她不会骑自行车，却偏偏会踩三轮，但踩三轮的样子我从未见过，因为她没让我跟着三轮走，而是叫我坐公车，笃笃定定地先去了学校，在宿舍等着她和爸爸。
　　　　
　　　　那年我还小，才念初一。念书的学校是个很不错的中学，家里人颇以此为光荣，他们都对我寄予厚望。事实证明，后来我挺让他们失望的，包括我的妈妈。不过，我妈妈并不像其他亲戚那样希望我做总经理或者科学家，她对我的要求简单而实际，就是能养活自己，最好能坐个办公室。每想到这点，我的心就会很痛，她为了这么简单的梦想，付出了太多的劳动，我都替她感到不值。
　　　　
　　　　妈妈是个非常质朴的女人，人很聪明，喜欢文艺，平时会把在报纸上看到的水墨画给剪下来，偷偷贴在另一本小本子上。我有时候认为如果她生活在书香门第，或许能成为一个诗人，虽然我从未看过她写的任何一篇文章。我的想法或许很单纯，我总觉得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作者，善良的内心是不可缺的，妈妈有。她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但并不太愿意表达出来，往往给人内向甚至有些冷漠的印象，不过我知道她对于我、家人乃至朋友，都有着很多爱，她默默地为付出了她力所能及的东西。
　　　　
　　　　去年立冬，妈妈的墓碑终于立下了。我偷偷转到墓碑后，抚摩那特地刻下的八个字。谁都知道，这是取自唐人孟郊“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诗句。那八个字，鲜红鲜红的，精神漂亮，新鲜得让我觉得和故去的人显得如此不相宜。
　　　　
　　　　再有一两天，距离妈妈过世就真的有一年了。一年以来，发生了许多事，我仍然埋头地钻营着，在坎坷的生活道路下，细数着自己踏过的脚印。仍然没有看到光明的前景，但知道自己仍然在前行。
　　　　偶尔想到妈妈，但并不特别忧伤。从我内心深处来讲，我总觉得自己很像她，好象我在延续着她的路，延续她的爱，延续她的血。
　　　　我有时候总可笑地认为这个世界是个奇妙的循环，“太阳底下无新事”，也并不见得就多“新人”。人走了，一切都消散了，但因为我们的天真，使我们更愿意相信，会有一双眼睛，在某个神秘的地方，看着我们，不管你跌倒还是大步流星，都仍然无私地爱着你。
　　　　
　　　　李密以《陈情表》流芳百事，文中有“臣尽节于陛下之日长，报刘之日短也”的句子。妈妈过早的故世，对我而言当然是天大的遗憾，最深切地遗憾就是“无以为报”这四个字，以至于在马路上，每每见到白发苍苍，身材瘦削的老妪，我都会感到突然袭来的忧郁。
　　
　　 终于写下一篇文字纪念了妈妈，算完成一个小小的心愿。写得不好，也没有什么夸饰，是因为朴素才符合她的一生。
　　
　　 　而文字草草，因心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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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

好文章啊````用情很深```可见孝心```:pf :pf :p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