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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满山动物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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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4 20: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满山动物杂谈
  
  一· 蛤蟆
  蛤蟆这东西有很多与人相似的地方,比如它的白肚皮,比如它的手和脚。尤其是它的两只后腿,如果拍成照片,被人看了,恐怕会觉得有色情的嫌疑的。再加上另外的一些原因,蛤蟆就成了一种不能轻易弄死的东西。小时候大人发现我们弄死了蛤蟆,常常威胁我们说:“你弄死它,它晚上要来讨命了,你等着。”
   打死一只蛤蟆也不是容易的事,往往要拿在手上往地下摔两三次才行。我们打死蛤蟆只是为了给它举行葬礼。我们在山坡上横着打一个洞,然后就把蛤蟆放进去。虽然不棺不椁,上溯到三代的时候,也不会有这样的葬俗,但是那会儿我们做得都很认真。我们的同伴里特别顽劣的就会学着女人们的腔调怪声怪气地哭。最后,我们到副业队的墙脚下捡来一块大瓦片,用石头打成方方正正的,竖在那个洞前面,当作墓碑。要是换作现在,我一定会在瓦片上写上“鼓眼睛同志永垂不巧”,或者“白肚皮先生永朽不垂”,可是那时候还小,不知道这些花样,所以仅仅在瓦片上刮了几个含糊的印子,就当是碑文了。我们埋了它以后,过不了一会儿,有人提议,打开看看它会不会活过来。于是推翻墓碑,一看,哈!那家伙叉手叉脚的,还好好的躺在那里呢。我们一下子就没有了兴致,任由它曝尸荒野。过了一天,蚂蚁还没有来得及把它拖走,死蛤蟆就成了蛤蟆干,样子也变得如同一张枯叶了。
   乡下人虽然见多识广,可是有时候常常过于随意。比如我,把一切和蛤蟆相象的东西都叫成蛤蟆,从来不用“青蛙”、“田鸡”这些词,几十年下来,也没有造成什么不方便。这些东西在幼年的时候是非常相似的,只是在长成以后才有一些细微到可以忽略的差别。春天,我到田里去,用一只棕色的广口瓶装了二三十只蝌蚪,准备放到菜地里的那口小池塘里去。可是走到半路上就发现死了好多了。于是重新去捉,然后拧紧了瓶盖,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到了菜地,发现蝌蚪差不多死光了。这些蝌蚪如果长大了,我可实在拿不准它们会变成蛤蟆或者田鸡。所以,还是一概称之为蛤蟆比较保险。
   我四五岁的时候,在田塍上看着队里的人们插秧。有一个人趁队长不注意,捉了一只蛤蟆,放到他的衣服里面。队长大惊,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翻弄衣服,踩倒了一大片插好的秧苗。我奇怪地问妈妈,队长怎么会怕蛤蟆?队长是大人,大人怎么会怕蛤蟆?到了如今,我也到了队长当年的年纪了,我却发现自己对这种柔软的、冰凉的东西也开始敬而远之了。不仅是蛤蟆,连知了、蟑螂、蜻蜓、蝴蝶、金龟子、蚯蚓这些东西,都不愿意去碰了。这些脆弱的东西,一不小心就会死在我们的手下脚下,一死就会挤出淡黄或者暗绿的可疑的汁液,涂在地板上或墙上,令人作呕。所以,我祝愿这些虫子离我远点儿,在墙缝里、在草丛中、在树枝上生活得幸福美满,长命百岁。
  
  二 蜻蜓
  
  蜻蜓有好几种的。灰白色的我们叫它白面,黄色带黑条纹的叫黄面,红面也有,可是很少见。那种黄昏的时候在草地上空成群飞的黄蜻蜓,我们却叫它“红蜻蜓”,说不上什么道理来。
   从我们对待蜻蜓的态度上,也可以看出人性的一些奇怪的地方。我们那时候认为,红色的蜻蜓是好的蜻蜓。因为红色的那么少,我们就很宽容地把黄面也划进好蜻蜓的行列。而白面,当然就是坏蜻蜓了,就如同曹操是个白脸,严嵩是个白脸,贾似道也是个白脸。脸那么白,总是有原因的(这句话是我从电影〈巴黎圣母院〉里的一句台词改编来的。那台词好象是:“驼背都不是好东西。背驼起来总是有原因的。”)。
   我们小时候的一项主要工作就是打死蜻蜓,撕碎了喂蚂蚁。喂蚂蚁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我们一边看着蚂蚁们排着队从洞里出来,一边口里还要念着口决,大意是叫蚂蚁们不用急,慢慢来,有的是吃的东西嘛。然后在蚂蚁们忙碌的时候浇上一勺水,或者方便一点,撒一泡尿。本着我们生与俱来的正义感,我们打的主要是那些叫做白面的蜻蜓。或者说,我们一开始想打的都是那些灰白色的坏蜻蜓。可是白面也不很多的。通常喂了蚂蚁的其实都是黄面,因为最常见,打起来也最方便。
   蜻蜓的身手很敏捷,飞行这一个行当,做得最漂亮的就是蜻蜓了。我们一般总是趁着它休息的时候,用竹枝子一顿猛抽,然后去柴草丛里寻它出来,多半是缺胳膊断腿的了。然后在墙脚下找一只好蚂蚁,把蜻蜓碎片放在它面前。所谓好蚂蚁也就是红色的或是黄色的爬得飞快的蚂蚁,坏的就是指那些黑色的看起来蠢笨的。
   这游戏我一直玩了十几年,直到我十几岁的时候才不大玩了。我记得有一个夏天,被父亲派到田里做活,只干了半天,就累得不行。中午的时候回家吃饭,脚步沉重。我走到半路,在树荫底下休息,忽然发现有只蜻蜓歇在一棵树上。那只蜻蜓不是普通的品种,而是一种个子很大的蜻蜓,名字我叫不出来,大约是“大水蜻蜓”或是“大旋蜻蜓”。浑身碧绿,发着金属光泽。飞的时候,一对翅膀张开,足有二十公分宽。可以听到翅膀磨擦发出的“嚓嚓”声。真是一件绝顶精致的东西。我穷极无聊,捡起一块小石头,也没怎么瞄,向那蜻蜓扔去。只听得“啪”的一声,竟打中了。我顿时楞在那里,半晌,才走过去,看到树根那里一堆东西,已成了喂蚂蚁的料了。从那时候起,又是二十来年过去,我就再也没有打过一只蜻蜓了。
   大概七八天前,也不知是和哪个美女聊天的时候,我发了一个图片过去,问她能不能看出是个什么东西。她说,不就是蜻蜓吗。那个其实是豆娘。作为本文的结尾,我找一段网上的文字来说明蜻蜓和豆娘的区别:
   (1)、均翅亚目(豆娘亚目):身体细,两对翅的形态很相似,休息时四翅直立在背上。
   (2)、差翅亚目(蜻蜓亚目):体粗壮,后翅基部比前翅宽,休息时两对翅平伸。
  
  三 狗
  
  两三年前,我上下班要经过好几个村子,那些村子里有很多狗。它们在街道边,在池塘边,在桔子地里,在屠夫的肉案子底下,俨然的走来走去的,仿佛它们也有很多重要事情要做。
  这些狗大部分是土狗,黄的白的黑的都有。还有就是吧儿狗,或是狮子狗?我也不知道准确的名目。狼狗不多,即使有,也是用链子拴着的。除这几样以外,还有一种狗,看它的脸,是标准的土狗,尾巴也是土狗的样子。可是那四条腿却是狮子狗的腿,只有十几公分长。所以,这狗模样就显得十分的滑稽可笑,几乎象大号的黄鼠狼。
  这种狗的来路是不言而喻的,是土狗和狮子狗自由恋爱的结晶。我是看到一句市廛上人的话才想到这些奇怪的狗的:在黑暗中把后代繁衍得乱七八糟.
  狗的事要不要人来管?如果要管,我们就得建立一个极端的秩序井然的世界,让所有的土狗都没有遇上狮子狗的可能。这显然是违反“自然法”的。如果不管,我们这个世界上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怪模怪样的狗,用它们那丑模样刺激我们的眼睛。这世界就会乱了套。
  这真是个两难的问题啊!
  
  四 猪
  
  有一年快过年的时候,我们家准备杀猪了。已经叫过杀猪佬了,开水也烧好在锅里了,可是杀猪佬并没有准时出现。过了好几个小时,也没有来。那时候干杀猪这一行的只有两三个人,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是很忙的,所以也是很被人敬重的。然而象这样先约好了时间,结果却不上门的情况是非常罕见的。从那时起,我家就再也不和那屠人交往了。
  那头幸免一死的猪也就多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猪这东西,当然聪明不到哪儿去,不过有时候笨得也真是有趣。那一年的夏天,我看到那头好运气的猪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哼哼唧唧地往猪圈里走。那么大的块头,搬运一根稻草还要那么大动静,这不是笨的明证吗?
  到了第二年的年底,这头猪寿数已尽,我们家叫来的另一个屠人已经到了我家了,开水已经在锅里沸腾了,可是在这关键时候,猪却终于现出了它聪明的一面。它发觉空气不对,马上走到外面草地上,人一走近,它马上就跑开。人们一时也没有办法,后来他们才想起我来。那猪和我关系很好的,因为平时总是妈妈调好一桶猪食,然后我拎过去,一勺一勺地舀到猪食槽里。
  我走过去,用勺子在猪圈栅栏上敲了两下,那猪竖起耳朵听了听,马上跑回来了。人们一下子围上去,把它揿倒在地上了。
  我本来是非常不愿意做这事的,心里觉得这比“郦况卖交”好不到哪里去。可是现在想想,一头猪,无休无止地活下去,长得象一头小牛一样,究竟也不是个事,对吧?如果天下的猪都这样,那世界还象个什么样子。而且,我也只不过是敲了一下勺子罢了。
  于是也就心安。
  
转自: http://www.21p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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