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秋风来入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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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秋风来入户
　　■吊脚楼主
　　
　　
　　一
　　眨眼之间，秋凉了。
　　虽然时序早已进入秋天，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天儿却是难得的暖和。还以为老天可怜见，会一直这么暖和下去呢，今天却突然就起风了，呼呼的，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也走不动路，只听见那树叶哗哗地落，再抬头一瞥，咦，那一向都坚忍不拔地罩在北京人头顶上的“灰锅盖”也被揭走不见了！
　　晚上看天气预报，说明天继续五六级大风，最高气温才不过十度。
　　天气是真的转凉了。
　　
　　二
　　老北京人讲究立秋的时候要“贴秋膘”，现代的人们却发扬光大，一天到晚都嚷嚷进补。
　　这不，昨天是周末，晚上一干人马十好几个杀到北四环外一个周遭黑乎乎的村子里去吃据说来自河北大成的驴肉火锅。
　　席上，不仅有各种各样的驴肉可以吃，也不仅这各种各样的驴肉全都香辣可口，一点儿也没辜负那“地上驴肉”的美名，但更重要的，是酒家免费提供“牛二”（牛栏山二锅头），而且任由食客敞开肚皮喝！于是，几个会吃能喝的爷们儿一口气干掉了五六瓶。
　　这二锅头以其酒性之烈和价格之低廉闻名全国。但是我不喝。不是因为它便宜，而是因为它的度数实在太高了，六十四度，乖乖，嘴巴受不了，喉咙受不了，胃更受不了！
　　而且，嘴巴全让那高度二锅头占住了，还哪有功夫来吃那满桌子的美味驴肉？所以坚决不喝，只吃，然后在旁边看他们比拼武艺。
　　
　　三
　　此前并未有闻却突然就召开的中非论坛，动静大得就像这扫荡于天地之间的风，声势了得！电视、报纸和网络上的新闻充斥耳鼓自不必说，随便放眼曲巷大街，也到处都是站得笔挺的武警、腆着大肚皮东张西望的JC、穿着深色夹克一脸英武很容易让人辨出身份的便衣。就是平常一直都很安静的小区里，也尽是戴着红袖箍看起来随意遛哒实则也在“执行任务”的大爷大妈们。
　　入夜，警车上的顶灯耀眼地放着光芒。偶尔，还会听见那连续不断的撕裂的呜—呜—呜之声。
　　新闻中说，为了确保论坛的顺利召开，全北京有八十万人在执行安保任务。
　　于是大家说笑：2008年北京举办奥运会的时候，来的人一定更多，该怎么办才好呢？全体北京人民都放假在家睡大觉？
　　但孩子却十二分高兴：会议期间，他们每天都提前放学，周六周日的所有校外课也全部被停止——我真同情那些办班的老师们，大好时光白白浪费挣不了钱不说，还要倒贴电话费：他们该要打多少个电话啊，而且是翻来倒去地向所有的孩子和家长解释同一件事，一点儿创意也没有。
　　但是孩子高兴：又可以偷一次懒喽！我也不错，跟着沾光：中午补觉，从12：40一直睡到了15：40！呵呵，也挺厉害的吧？
　　
　　四
　　好多年没去香山看红叶了。入秋后，一直都惦记着去看红叶吧，去看红叶吧，甚至大家在办公室里悄悄商议可否找个上班的时间偷偷溜出去，避开周六周日汹涌的人流。但到底，上班有上班的事，还得时时提防领导巡视；大礼拜呢，却只听得人满为患的消息……于是就磨蹭着，蹉跎着，看着看着这秋天就要过去了——梦中红叶，又只能待来年了？
　　没有红叶的日子，就只好看落叶。这东西倒是满大街都是。心情好的时候，会从那杂乱的落叶中寻找渐黄的银杏叶。其实最终还是落叶，但飘落的银杏叶总是给人以一种诗意的安慰。钓鱼台国宾馆东门外就有一条长长的银杏走廊。每年秋浓时，那黄黄的银杏叶子在大地上铺成一层厚厚的被子。踩上去，嚓吱嚓吱地脆响。阳光灿烂的午后，那里总是少不了着艳丽的红毛衣或飘逸的风衣来照相的美女们。
　　只可惜，这几天因为中非论坛，那一带被交通管制，过不去。
　　但是还好，这些年北京被春天的杨絮闹得烦了，路边绿化树越来越多地改种了银杏——要找飘落的银杏叶子，当不是太难的事吧。
　　
　　五
　　终于读完了张中行老的《禅外说禅》。
　　其实，我的书柜里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就挤着好几本张老的书：《负暄》三话、《文言与白话》、《顺生论》等等，但是没有这本《禅外说禅》。我记不得了是一直没买到还是没想着买，反正，是今年二月二十四日张老远行之后，托中华书局重版的福，我才买到它，并慢慢读起来的。
　　最早知晓张老盛名，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某日，听一位老师说起，有一位叫张中行的老爷子，没事晒太阳（负暄，晒太阳取暖也。《列子·杨朱》有“负日之暄”之语）闲谈四五十年前的一些旧人旧事，而且集成了一本《负暄琐话》。虽则如他自己所谓，是在“记可传之人、可感之事和可念之情”，但编辑们却并不看好这些陈年旧事，所以书稿虽然成了，却就是找不到出版社。后来还是通过朋友的荐举，才大老远的跑到冰天雪地的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去勉强出版。
　　可是，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这当初勉强出版、全国预订码样可怜到只有区区六百余册的《负暄琐话》，却突如其来的得到了读者的认可甚至追捧！再加上传媒（其中包括鼎鼎大名的香港《大公报》）造势，张中行老一下子火了。
　　于是，《琐话》之后，我们得以接着读到张老的“负暄”《续话》和《三话》，以及其他数种说文字、解文化的书籍。
　　而我，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调动工作的时候，还很偶然地与杨沫和张中行老所生的女儿徐×有过一段不太长的“同事”经历。这样一来，就更加或多或少、有意无意地知晓并关注到张老的一些生活际遇、性格为人和学术成就。所以，当这位享有“未名四老”盛誉的大家驾鹤西去的时候，买一本一直没有买的他的书，然后捧读，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只是，我虽然知道张老是大家，是“一座活的图书馆”，但我仍然没想到，读这本《禅外说禅》，竟然是出乎意料的慢。
　　厚厚的一大本，张老自谦为“禅外说”。可在我这般懵懂人读来，却恰如一本禅学（甚或佛学）的教科书：渊源祖师、立宗分派、禅义禅法、南顿北渐、机锋公案、禅悦禅风、理想影响等等，无不条分缕析，一一为我等娓娓道来。
　　而且，说禅之先，张老却说的是“佛法通义”，“四圣谛”、“无常”、“万法唯识”、“戒定慧”等等。并在此基础上，将中土佛教自汉、晋以来的源流、精义，举其大要，梳理一过。如此，当我们进入禅宗一门后，自然是水到渠成，胸中有脉络了。
　　不仅如此。说中土佛教之先，张老又前置了一章《观照人生》。在他看来：“佛教，教义或佛理，来源于对人生（或世间）有某种看法，对人生问题有某种解决办法。因此，说禅，说佛教，有如寻长江、黄河的源头，不能不由人生说起。”
　　所谓“读禅有感悟”，想想，再想想：可不是这个道理吗？
　　所谓大家，由来以也。
　　至于我自己呢，当然没有出世之念。读禅书，不过一是因为文史哲不分家，杂读闲书消磨时光（张老在《禅外说禅》之第十五章《余论》中就说过“佛学，作为哲学史的一个门类”的话）；二是，也还心存一点侥幸或者希冀——别让那颗易感易碎的心在滚滚红尘中迷失或者亏蚀了。如果这后一条要求太高，非达人不能，那么，读点禅，娱性悦情，籍以让自己在生活与工作的重压下喘一口气，或者哪怕是寻片刻的心灵愉悦，不也很好吗？
　　何况，秋景秋意，正是读禅好时机？
　　
　　
　　2006年11月4日，北京，吊脚楼
　　


转自： http://www.yule2000.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