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随手一指的地方(组诗)

haola-ic

[诗歌]随手一指的地方(组诗)


??随手一指的地方
　　
　　 已经忘记了那是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中望见你了。那一蓬蓬落日余辉中柔软的光束，掺着一个梦想，把你放在一个遥遥无期的地方，让我久久地伫立，忘记了当时的心情。
　　 仿佛就是在身边这一片童话丛生的地域里，我曾经像条山野之犬一样，摇着自己年龄的尾巴，跑着跑着就进入了今天的风景。欢乐也就随着风一样的故事逃走了。在童话的结局上站着一个找你的人，那就是我。
　　 一边幻想着遥遥无期的你是在哪一种境界里，一边看见一条名叫夏天的河已经流过自己的心。而已经长大的灵魂仿佛青青黄黄的果子，降落或是继续生长，都是在一刹那的犹豫之间。
　　 我只好再一次跨跃童话的樊篱，向你暗示我走走停停的心情。
　　 这一片肥沃又辽阔的地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摆好这一种守望又寻找的姿势呢？我问一问自己，然后看一看遥遥无期的你，仿佛凝视一隅空蒙的苍穹——那随手一指的地方。
　　
　　
　　 我侧面的风景
　　
　　 那一片风景就在我的侧面，但我说不清那里是什么。我只能遥遥相望，用沉默，传达给你沉默之外的消息。
　　 在这只手和另一只手之间，泪水已经被目光切断。在这只眼睛和另一只眼睛之间，寂寞却在搭起一座桥。而在我和你之间，渐远的脚步声溅起片片征尘，在阳光之中仿佛一群游泳的金色婴儿。
　　 鸟儿们在空中飞来飞去，就像儿时我在乡下老屋檐下望见的那一群一样，准备着选择一个离去的时刻。
　　 就在今天，我又看见了我侧面的那一片风景。我对着那里默默地出一会儿神，那里的一切都在悄悄地变化。一会儿是昨天的样子，一会儿又成了明天的样子。
　　 那一片风景仿佛在对我说，昨天就是昨天的样子，而明天就成了明天的样子。
　　 我想对你说，我的眼睛不该在这个时候潮湿起来。就像儿时的那群鸟儿，我本不该为了它们的来去匆匆而让自己的心跳加快。
　　 那么，是因为你，还是因为我自己，这世界竟然一下子错误起来？搀扶着眼睛的眼睛，紧拉着手的手，缠绕着脚步声的脚步声，重叠着汗水的汗水……以及一切的一切，一下子便成为两种风景。
　　 雨和雪在同一个时辰自天而降，使人无言。树枝们仿佛手指一样扭成一团，发出类似呼救的叫喊。这是在老屋檐下发生的另一幕景象，是在鸟儿们飞走以后……
　　 我静静地背转身去。我知道，就在我背转身去的这一刻，原来我侧面的那一片风景便会随之消逝。此时此刻，对你来说，连你自己差不多也成了一种景物了。
　　 鸟儿们终将回巢，终将在一个新日子装饰乡下的天空。而风景中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各自的风景呢？ 实际上，那也不是什么风景。在我的侧面，只有你，只有遥遥无期的你，和那些已成泡沫的诗歌和谎言，以及无休无止的时间……
　　
　　
　　 我居住在另外的街上
　　
　　 这种时候，一个人。我可以轻松地——隔着冬日纷飞的雪片和比冰雪还要寂寞的心情，告诉你说：我居住在另外的街上。
　　 这也不是那种亘古的游戏中某种不明确的悲剧暗示。我在想，哪些是你有心唱过的歌，哪些是你随意说出的话？哪些是我一瞬间的念头，哪些是我曾经无数次回味的最初的错儿？一起在一个情节里游戏，而一个人却居住在另外的街上。
　　 街的尽头，是一处拐角，那里泼着一片水洼，似乎是有意味地看着我们。好在我们的故事不是发生在令人痛苦不堪的夏季。水在夏季里肮脏无比，而我们的风景里只有雪。那些洁白的雪，诉说着从前的情潮。
　　 这一条街，和另外的一条街相连，或许只是偶然的瞬间，必定又要各自走远。
　　 一个人的时候，便想起两个人的事情。
　　 ……把我们一起说过的疯话，做过的疯事积攒下来，一件件数落清楚，放在记忆的一个神秘角落之中。夜里，有车从街上驶过，发出那种奇怪而熟悉的声音。在另外的时间里，街上有另外的人的脚步声响起。
　　 日子久了，灰尘就会像分别那日扬扬洒洒的雪片一样将所有的事情覆盖，灵魂一丝一毫的震颤都会使那些事变动不同的位置，与你有关却都将是无关紧要的了。
　　 其实，这也不是所说的怀恋，它仅仅是纪念。
　　 也许，只在那一刻，时间会在一条生锈的锁链上复活，继续编织那些编也编不完的梦想。
　　 印着冬日风景的名片也将生满绿意，将旧事旧情融化开来，那最终的一幕也将消逝得无影无踪—— 我把你送到你的门口，然后我就扳过你的肩头，凝视你的眼睛。我重复我无数次告诉你的那句话：我居住在另外的街上……
　　
　　
　　 有一个梦的地址
　　
　　 一个背影。一个我决意要忘却但又牢牢记住的背影，一间代表了一个地址。
　　 是那年冬将尽时的一个午后，是在阳光斜射时你的眼神之中，我将你获得，然后又将你失去。
　　 从房间里出来，红色的雾霭已将城市的楼房、街道、人流以及心跳的声音淹没。
　　 那时，春天尚在来时的路上。
　　 那就是你的背影，在一片空白之中，在后来的所有日子里。而针对那一个地址来说，生命的流逝便显现出锁链似的漫长。
　　 然而锁链也仿佛失去了嚎叫的力量。
　　 那就是分离。是梦的惊醒。是一个地址的破灭。
　　 在城市的远郊。春天拄着拐杖，走得极慢、极慢。
　　 仿佛血液的流动。
　　 曾经浪漫过吗？比如这支笔，这件鸡心领的毛衣。比如这又一次的电话铃声，这写不完又寄不出的诗句。比如，这最终的无言之笑和隔世而至的叹息……
　　 那么，使这晨昏昼夜得以维继的是什么呢？使你的背影越来越清晰而又越来越遥远的是什么呢？
　　 不会是河流。不会是风。
　　 那么，是一个地址吗？
　　 这座城市或许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春天。我想，春天只不过是梦想里的事情。
　　 我想，在你的背影里，那一年的冬季没有结局。
　　 我把手插入发中仰望蓝空。天空中的云朵和云朵下的远景。或者抱着双肩晃荡街心巷尾，辨认那些路牌和人们的表情。再或者逃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像垃圾场和地下餐厅一类的地方，编造一些美丽的故事。那些故事都有美丽的结局……
　　 在所有的这些春天尚未来的日子里，你的背影是一滴眼泪，是我手掌心的这一滴墨汁。
　　 去搀扶迟到的春天！
　　 在我驻足的地方，春天写了一行字：
　　 那一个梦的地址……
　　
　　
　　 找我的路线
　　
　　 是谁说过——即使你披星戴月地在岸边跑了一千年，来到我的身边；即使你的呵气迎面而来，沿着那一条古老的河岸，将我的身躯轻轻地托起……你也触摸不到我真实的皮肤？
　　 而我们只在那河岸上走过一次，只那一次，便共同贪图了所有的美丽景致。那一天的河水还没有封冻。你说，因为我指给你的一条路线说，我不要忘记这个日子，你也不要……
　　 记得当时我的胸口隐隐作痛。 我是在想，在北方，河终究是要封冻的。
　　 ……绕过我庭院里的那一丛丛草芥，在一个晴朗的时辰。你把你的微笑、手势和语言的碎片都留在夜色里，只把心悄悄地带去。生命的一种意义，就在那一刻你的背景中闭上眼睛。
　　 星子们仿佛自古以来就是眼泪的河。 你走了。但你并没有在我视野中溅起灰尘。我把胸前的钮扣一颗颗解开，又一颗颗系好，为了自己的真诚和曾经有过的真实，告诉自己，你并不是找我的路线上本来要来的那个人。
　　 在我居住的地方，水以各种形式编织着它们的路线。在预感的光影下，有一个结局在远处等着我。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我突然想，那些水真的仿佛是道路。还有那些岸，你在那里奔跑，仿佛已经千年。 那件米黄色的婚纱，像云朵一样映在水中。然后又像我们曾经的誓言一样，从水中游走。有那么一种时候，我们看不见水底的淤泥。因为毕生的浪漫，或许只有一次？
　　 所有的路线织遍大地的时候，世界便只是各自的世界了……
　　 那么，是谁说过——假如不是你，曾经走了那么远，沿着那一条古老的河岸；假如不是为了那么远，而且又是那么随意，仿佛你在奔跑时随之而来的风……谁又会在我的皮肤上筑成这一座永久的巢呢？
　　 我唯一的祈愿，在你过后的风声中说，还有另一种真实。 我又重新站回到原处，在时间的背阴处看见了那一条路线。有一个声音在路上自言自语：先找到你自己，然后，找到我……
　　



转自： http://www.ic37.info http://xlddz.ic37.com/contact.a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