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南方的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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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南方的忧郁。


??我喜欢的作家——美国作家，如果列一个名单，不过寥寥两人：海明威，菲茨杰拉德。其他的暂时想不起来，因为也就这两位的作品看过超过三册以上。
　　　　这么点人，加起来，凑一桌牌也不行。
　　　　　　
　　　　海明威，一个执迷于斗牛、狩猎和战争的男人。他的小说集里有着一种很特殊的形式感，即在两篇篇幅较长的小说之间，会夹着一篇很短小的场景描写。通常这样的场景不是在战地，就是在斗牛场。两个地方都有着血。但是海明威并不去写血，他只是单纯地描绘几个动作，譬如战场上的一个伤兵说了什么，斗牛的时候牛是不是凶猛。
　　　　　　海明威总是避免应用带有强烈感情色彩的词汇，我的理解是这个男人太要面子了。他在刻意地追求一种体面，尽管作为男人，他的体面在他对战争潜在的恐惧与征服的快感交织中已经被撕得粉碎了。
　　　　　　
　　　　一个作家，写作是出于心灵的需要。有时候，心灵需要掩饰，于是他们用文字为自己的心灵涂抹上脂粉。海明威有著名的冰山理论，人尽皆知。但现实生活中，阳光底下的事情永远是客观的，动作表明一切，所谓冰山下浩瀚的景象，不过是作家思维的产物。
　　　　　　
　　　　文学需要作者与读者间建立起休戚相关唇寒齿亡的关联。海明威创造了冰山，他在用简单的句子描述人物行动时，正在渴望他人读懂这一切。这像不像一个别致的圈套？他多么渴望把自己炽热的心和灵魂交付给读者，但却又不甘心让他们轻易地得到一切，所以故意隐藏，去赚得知音的一声喝彩。
　　　　　　
　　　　海明威来自于哪一个州，我记不清了。暂且以他曾经在古巴钓过鱼来说，他大致也可以算是南方人。南方盛产阳光的同时，也经常被丰沛的雨水淋湿。比如在笔者所蛰居的这座南方大城市，天色反复无常得就像林黛玉，连着十几天的晴空也会突然阴云密布，然后就是烦人的黄梅天。
　　　　　　
　　　　或许正因为沐浴太多阳光了，南方的雨总让人感到忧郁。南方很少下冰雹，台风固然刚猛，但住在稍微内陆些的居民很少有机会领教它的厉害。因此，南方的雨总归逃不脱缠绵二字的考评，又或许因为南方的阳光格外的清澈，两相对比，南方的雨比起北方就少了苍凉更多了忧郁的气象。
　　　　　　
　　　　海明威第一篇小说《印第安人营地》中，就为他日后的作品定下了阴郁的基调。这篇作品描写了一个孩子目睹一个印第安男人因为不忍见难产妻子的痛苦而自杀的故事，死亡的随意与暴烈在他的第一部作品起就笼罩了作者心头。在他之后的作品中，这种对死亡的蔑视以及内心深处的恐惧，时刻伴随着海明威的笔，尽管他总是把自己打扮得倔强如同一个牛仔。
　　　　　　
　　　　海明威在我心目中是一个带有南方忧郁气质的作家，虽然他的抒情是如此的克制。与他同时的菲茨杰拉德更明显的带着南方的失落感。
　　　　　　
　　　　之所以喜欢读他的作品，完全是受了村上春树的影响。先提提村上。第一篇《挪威的森林》，大概读了有不下六年。六年的时间，不长不短，生涯在不知不觉间蹉跎了，往日的豪情也已烟消云散。似乎作家永远是能敏感地感受到“流逝”的人群，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也算是一个典型。作家对爵士时代与爱情一唱三叹，却又不得不宣告盖茨比的死亡。在他笔下，所谓爵士时代的奢华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快乐，但大城市的金钱掠夺和粗鄙夺去了优雅与纯洁的爱情，“美好”的“流逝”使之成了无法触摸的过去，时间之河洗刷去的童真与欢乐，都让作者无法释怀。所以，在《了不起的盖茨比》结尾处会有这样的描写：
　　　　于是我们奋力向前划，逆流向上的小舟，不停地倒退，进入过去。
　　　　　　
　　　　相比结尾的抒情与无可捉摸的迷离意象，《了不起的盖茨比》的开头，读来就让人辛酸。他引了这么一段诗：
　　　　那就戴顶金帽子，如果能打动她的心肠；
　　　　如果你能跳得高，就为她也跳一跳，
　　　　跳到她高呼：“情郎，戴金帽、跳得高的情郎，我一定得把你要！”
　　　　　　
　　　　盖茨比就是这么一个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傻情郎，最后为了金帽子死于非命。而菲茨杰拉德与他幻想的爵士时代之间，又何尝不是情郎对意中人屡屡求之而不得的一番景象？
　　　　　　
　　　　还看过菲茨杰拉德的一个短篇《最后的南方姑娘》。这篇小说索性就直白地将他的南方情结显露无遗。故事的主人公是个多情的，在爱情面前摇摆不定的南方女孩子。天生的交际会，游走在男人之间，以至于有人为她从飞机上摔下而死。但最后她仍然逃不脱鲜花枯萎的命运，红颜老去。“南方的忧郁”在于无可奈何花落去，南方在他的笔端流露出她的风致、浅薄、虚荣与薄命。
　　　　　　
　　　　好了，不掉那些个书袋了。我只是借助以前的一些知识，去迎合我对于南方的幻想。
　　　　说起来，我生活着的这座大城市就处于南方。但除了多变的天气外，一切都那么生机昂然。
　　　　我很羡慕那些永远都保持着活力的人，他们像活水中的游鱼，不知疲倦地游来游去。
　　　　　　
　　　　在城市的雨季里，街道上的人少了，伞花多了。这时候，才逐渐地有了一点忧郁的味道。坐在车上，每个目光呆滞的人，都有着各自的故事，每个人都在咀嚼着属于他们的“倾城之恋”。
　　　　　　
　　　　我特别喜欢看被雨水浇得发黑的梧桐树皮，油亮亮的，而周围的房子被湿气包围着，有些发黄。
　　　　　　
　　　　不知道哪一天会看到这座城市败落，人心惶惶。像遭遇到战争，人们都往城外逃，汇成人潮，而我们逆着人流而上，投入空荡荡的城市的怀抱。
　　　　　　
　　　　这个场景，在我早先的一个很不成熟甚至无病呻吟的文字里写过，还在娄烨的《紫蝴蝶》里看到过。
　　　　我特别喜欢娄烨的《苏州河》和《紫蝴蝶》，因为我知道他也在等待一座城市的破败，而他的心就像乘上了舢板，在黝黑的苏州河水上漂浮，等待着对面同样漂浮的人，好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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