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穗老师(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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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穗老师（作者：斯妤）(转载)
　　
　　
　　婉穗老师
　　一
　　婉穗老师姓林，但没有人叫她“林老师”，学堂里每一个人，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叫她“婉穗老师”。婉穗老师也不教书，她是中学里的一名会计，但依然没有人称她会计，人人都喊“婉穗老师”。
　　在我们闽南，只要是在学堂里做事，便就是先生，便就要尊称老师。
　　
　　
　　
　　二
　　婉穗老师有一个妹妹，年轻而且美丽，镇上的英俊少年，富家子弟，无不偷偷或公开地追求她。婉穗老师却不然，她已经四十有余，却始终孑然一身，处子风度依旧。
　　
　　
　　三
　　婉穗老师有一米七零之高。一幅棱棱瘦骨凑成了她的肩膀。肩膀上是长长的脖子，曲线很好的脸上有一双凹而大的眼睛。
　　婉穗老师的两颊也是凹陷的，她的背并且永远地微驼着。
　　婉穗老师走路的时候，总是拱着背，低着头，身体前倾，气喘微微，如同一匹负载的瘦马。
　　
　　四
　　
　　我的母亲和婉穗老师很熟，她说她十年前调到这个镇上和婉穗老师共一所学堂时，婉穗老师就是这样高这样长这样凹陷这样气喘微微的。
　　母亲并且说，婉穗老师虽然相貌平平却很孤傲，一般的人，他都不屑于搭理的；虽然孤傲，心地却善良，差不多的学生，没钱交学费了，去找她，总能拿到三角、五角的。
　　
　　五
　　
　　婉穗老师很有些钱，她是我们镇上最有钱的华侨地主的长房长孙女。虽然后来林家的产业失散了大半，婉穗老师却依然有钱，依然睡觉时有一对雪白的缎面绣花大抱枕陪伴。
　　（当然，这是她与世长辞后人们才知道的。）
　　
　　六
　　
　　婉穗老师虽然有钱，却绝对不愿在家吃闲饭。她在学堂里前后做了十四年的事，只要不生病，每天准时在七点三十起步，七点四十五抵达办公室，没有一天例外。寒暑假，学堂放假了，婉穗老师却不放假，照样每天七点三十起步，七点四十五抵达。到了办公室，或翻翻帐目，或看看旧报，实在无事可做，便低头静坐。捱过了一个上午，婉穗老师便复背起那永远鼓鼓囊囊的蓝色帆布包，拱肩、低头，慢慢走回荷花洲。
　　
　　七
　　
　　婉穗老师后来添了一对养子女。这养子女是她唯一的一个朋友的儿女。这朋友和她共过事，知道她孤单孤僻善良有钱，知道她年近晚年却膝下无子，便慷慨的将她最末的两个孩子送给婉穗老师。
　　
　　八
　　
　　婉穗老师的养女黛玲到荷花洲来当养女时年龄已和我相仿。她作了婉穗老师的女儿便时常随婉穗老师来我们家。每当这种时候，我和黛玲便叽叽喳喳，在我房间里或读书或唱歌，婉穗老师却只是啜着一杯清茶，和母亲相对静坐，直到一个多小时的拜访结束，也不开口说一句话。
　　（我的母亲其实是个健谈的人，她之所以静默，完全是为着配合婉穗老师。这是我长大以后才明白的。）
　　
　　九
　　婉穗老师的居所荷花洲是一个四面环水的小岛。小岛的四周原先飘满了蓬蓬的荷花，荷花洲因此而得名。后来荷花洲四围见不到荷花了，只剩下没有色彩没有变化的清清河水。
　　婉穗老师闺房前的天井里却依旧养着两排荷花，共计十六缸。婉穗老师很爱荷花，她每次从学堂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到那列队而立的荷花缸前，依次检阅，细细观赏。
　　婉穗老师的养女黛玲后来却发现，她的“姨妈”（她管婉穗老师叫姨妈）其实只爱荷叶不爱荷花。荷花一旦含苞欲放，婉穗老师立刻毫不留情地将它掐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所以那两排矮而胖的水缸里才永远飘着绿意，绝无一点花讯。
　　黛玲并且说，她的姨妈掐荷花时，总要拿一方白手绢垫手，并且带着一脸送葬的表情。
　　


转自： http://www.manyrose.com

三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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