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钮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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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钮扣
　　　　
　　　　
　　我从水里爬了上来，像一条鱼一样，那么清的水，似乎没有打湿我的衣服。呵，多么熟悉的小河，是故乡蓝天下的那条静静的小河。小河的两岸，青青的青苗一望无际，多么熟悉，河水流过身体的感觉，以及童年小伙伴的身影与眼睛，熟悉的味道让人心悸。
　　我在草丛里向前，四周暗了下来，低低的乌云遮蔽了地上的一切，这时我在一堵坍塌的墙根下，看到了几颗闪光的东西，在阴暗处是那么醒目。我伸手捡起一个，有些冰凉，啊！是一颗铜钮扣，不，也许是金钮扣，我有些分不清，但它有明亮耀眼的光泽，我宁可相信我的好运，认为他是金的。我又向前走了两步，一共捡到了五颗。钮扣的旁边是几张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每一个字都写在方格里，似一个中学生的作文，我小心地用这几张纸将这五颗钮扣包了起来，便与我的伙伴向不远处的校舍走去。路上的风真大，让我瘦小的身子行进十分困难，这是一条白色的路，在大片大片的麦田中央，笔直地通向校园。校园，多么熟悉的校园，充满着我的快乐的歌声，还有青涩的初恋，一想起那些明媚的阳光照进窗户，落在书桌上，落在书本上时，我的心就一如既往的悸动。
　　接着雨就落了下来，好大的雨，倾注而下，让我们的脚步有些惊慌。雨点冰凉，落在背上有轻微的疼痛，我们冲进校舍，发现了败落荒芜的校园里一个人也没有，我们走进一间教室里，看到里面支着几张床，有几个人见我们冲进来，惊慌的掀开被子欠起身，光膀子在黑暗中白森森的，这显然已不是昔时的学校，似乎是民工的宿舍，我们只好退了出来，站在屋檐下。
　　这时我才想起要看一看那包钮扣的纸上写了什么东西，是什么秘密的。是一封情书？有着娟秀的字体！还是什么密秘指令？有着工整的严肃的气息！也许是谁的作业本上无意撕下的两页，这是谁的？她在上面写了什么？她与这五颗金钮扣的什么关系呢？
　　我把手伸进口袋里，只掏出了五粒钮扣，而那几张纸却早被雨水洇烂，字迹完全模糊了，我想，也许这些字比这五颗金钮扣更重要呢？我有些奥悔，并开始恐惧了起来，为这五颗来历不明的钮扣。
　　突然我惊醒了过来，窗外这个城市的天已经大亮。
　　
　　许愿
　　
　　晚上停了电，我们只好点起了蜡烛，一点上蜡烛女儿就说她想吹蜡烛，想许愿，我制止了她并说上床睡觉时再吹吧。看女儿的样子有些等不急，便只好让她吹了并许了愿，但要求她必须把愿望告诉我，她答应了。吹烛之前她像过生日时那样闭着眼睛许了愿，后来她告诉我她的愿望是“六一”能戴上红领巾，这让人吃惊，上次因为她表现不好没戴上，老师说“六一”还要戴一批的，她便记在心里了。
　　重新点亮蜡烛，我心里便想，也许在孩子的心里头冥冥中有主宰的，它能帮助孩子实现愿望的。想想自己小时候也有过这样的举动，那时候考过试后就“掐掐算算，罗女站店，如果能实现我的愿望就在我中指上站一站！”的祈祷测试一番，我无法清楚地解释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口诀，也无法准确的写出这几个字来，但我每次都像一个阴阳先生一样用拇指掐掐算算，虽然未来是不可知的，也知道很多事是自己所掌控不了的，但仍然这样乐此不疲地掐掐算算地预测、祈祷希望未来如愿。比如盼望能考一百分、能捡到钱啦，盼着自己犯了错不要被人发现等等。印象最深的是一次是自己将最喜欢的球拍忘放在了桌屉里，回到家时才想了起来，便祈祷掐掐算算了一番看在不在书桌的抽屉。为了急于拿回来，傍晚时我只身一人翻墙进入了学校，学校原是一座破庙，荒草杂生，孤寂凄凉。等我跳进窗户，看到如血的夕阳抹进教室，昏黄惨怛的的样子，便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阴森可怕，似乎有神在冥冥中注视着我的。我找遍了每一个同学的桌框也没有发现我的球拍，只好逃离了学校。那一夜我无数次的祈祷、掐掐算算，第二天到教室时我惊奇的发现，我的球拍仍然我的的桌屉中，这让我喜出望外……
　　现在想来，那一定是别的同学拿了又悄悄地放回了原处，可那一刻我却没有这样想。
　　想想现在，为什么有时候是那样渴望好运，渴望冥冥中的神助，渴望造物主对自己的眷顾呢？
　　
　　
　　 疼
　　
　　她的巴掌扇在八岁的儿子的脸上时，心口就突然疼了一下，当时儿子的小拳头在她的面前挥了一下，似乎是下意识地要还击，这让她骇异。曾经有一个男人在他的面前挥过拳头，她下了决心离开了这个男人，确切地说是离开了这个男的人拳头，但这一刻，她却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的影子——他的儿子似乎继承了他的一些什么东西，比如眼神、嘴角的嗫嚅，比如让她骇异的挥拳，这一下子激怒了她，使她忘记了他还是个孩子，忘记了她只是想教育他的初衷，所以巴掌又落了下去……
　　事情的起因是很简单的，谁也没想到突然会变得复杂起来。
　　儿子将大头针夹在地板的缝隙里，他大约是想听到一个光脚小女孩的尖叫，想看到一些好玩的或让别人难堪的场景，也许只是想想而已，也许他的想像力还无法抵达一个理想的恶作剧的效果，比如血、伤口、感染、医院……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了，下意识的巴掌就下去了，但她的眼前出现挥舞的小拳头时，接下来的巴掌完全改变了初衷。
　　一切很快就结束了，一切都会很快过去的，包括那些无法抵达的想像，那些模糊的初衷与令人愤怒的拳头。但她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她想也许自己假装没看见要踩上去，让脚掌的血伴着她的尖叫而流出来，然后她看到儿子的小手会抱住她的脚，然后看到他懊悔的泪水顺着眼眶流下他的小脸儿……
　　也许这样更好，但她发现，她没有勇气，似乎是忍不了那种钻心的疼，那种无声的暴虐。
　　
　　
　　

[ 本帖最后由 \`兲喨苡前./ 于 2009-5-20 01:1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