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风流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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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风流之地。
　　
　　时间：崇祯六年秋。少年才子宋征舆和时为江湖游伎的柳如是初识。宋才子“亲从河东君（柳如是）得闻其所述自身之事迹”：原来柳如是原来“故相”周道登家的丫鬟。最初侍侯周家老太太，后来被老太太的儿子也就是周道登这个槽老头子看中，如同红楼梦中的贾赦看中鸳鸯一样，非得要纳小。《红楼梦》里面的鸳鸯拼命反抗，在老祖宗面前上演出“誓绝鸳鸯偶”的壮烈精彩的一幕。柳如是虽说没有反抗，据说被纳小之后，私下里乘周道登老头子不在，与周家的模样俊俏的男仆暗自私通。我想，这也算是一种形式反抗。闲话少说，在周道登一命呜呼之后，柳如是就被赶出了周家门，从此在江湖以游伎为生。与当时名士才子陈子龙、李待问等人都有交往。
　　
　　少年才子宋征舆评论柳如是的诗：“凡所论述，感慨激昂，绝不类闺房语。”如她在《岳武穆祠》诗里面说“海内如今传战斗，田横墓下益堪愁”，以此来激励世人为国效力，扭转乾坤拯救社稷于倒悬中。才女写诗有几人不做闺房语，古今屈屈几人。谢道韫、李清照还有鉴湖女侠秋瑾。这几人乃“散朗”之人。散是豪放不羁，朗是开朗。
　　
　　却说这年冬季，宋才子应约到白龙潭的柳如是的画舫游舟上相会。宋才子如约而至，正要登舟与柳一唔。无奈这时柳如是还没有梳洗打扮。可能昨晚因为参加聚会喝酒多了，故宋才子如约而至时，柳还在睡乡里面吟诗唱曲如同《红楼梦》里面的湘云醉梦中在大青石上吟诗。
　　
　　当柳知道白龙潭岸边有人在做痛苦漫长等待时，于是派人传话给做漫长等待的那人：“‘宋郎且勿登舟。’如果你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那就从岸上走到水中继续等待吧。妹妹坐船上，哥哥你水中等，不顾这严寒水冷。”
　　
　　年轻气盛火气壮的宋才子一听这话就从岸上走到了冰冷的水中，以其行动践行尾生抱柱而死的忠信。此时已梳妆完毕的柳被眼前的场景感动着，忙命人扶持宋才子登舟。
　　
　　当宋才子的母亲得知自己的儿子与一个游伎相好，大怒。马上把宋才子叫到自己跟前训教起来“叫辕文（宋才子的字）我的儿听娘教训”。教训了半天，宋才子从嘴边只溜出一句话来，“她，她，是个不寻常的女孩，是‘不费儿财’的”。宋的母亲听了这话，哭笑不得，继续教训道：“钱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家算个什么。她即使不要你的钱，也会最终要了你的性命。严冬腊月滴水成冰，谁能舍得让你下水？！”
　　
　　从此以后，宋才子对柳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无话不谈，花前月下煮酒吟诗高山流水。很快最终考验宋柳二人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松江的地方官为了整顿本地秩序的需要，特严令无本地户口的外地流动人口限期离开，违者严惩。柳如是听到这个消息后，忙“请辕文商决”。
　　
　　柳“案置古琴一张，倭刀一口。”试探地问宋才子：“为今之计，奈何？”宋犹豫了半天才答到：“姑避其锋。”柳听到这话，大怒：“他人为此言，无足怪，君不应尔。我与君自此绝矣。”话音刚落，“持刀斫琴，七弦俱断。”陈寅恪对此事是这样评论的：“以河东君之机敏，岂不知辕文此时处境之难？然爱之深者，望之切，望断而恨生，更鄙辕文之怯弱不肯牺牲，出此激烈决绝之举亦事理所必至。”
　　
　　宋征舆钟情柳如是,柳如是也曾钟情于宋征舆,并且想委身于他。一句“曾误当初青女约”可以看出两人曾经立下海誓山盟的。后来崇祯七年秋天柳如是请宋辕文商决终身大事，但因为宋氏家族严礼法之大防,不容柳如是游妓之身份以及宋征舆性格的软弱,柳如是斩断了对他的情缘,此后移情于陈子龙。宋征舆对柳如是是难以忘情的 “曾误当初青女约,只今霜夜思量著”的心灵隐痛当与柳如是“持刀斫琴”的决绝有关。虽然自己以后又有了新的恋人,但又如何忘却“旧日春衫”呢?
　　
　　作为一个敏感的才人,宋征舆对灭亡的明王朝也有一些故国之悲。词境凄美,歇拍三句不胜低徊,真是亡国之音哀以思。如《海闾倡和香词》中有一首《小重山忆昔》：
　　
　　春流半绕凤凰台，十年花月夜,泛金杯。玉箫呜咽画船开。清风起,移棹上秦淮。
　　客梦五更回。清砧吟塞雁,渡江来。景阳碧井断苍苔。无人处,秋雨落宫槐"。
　　
　　顺治四年丁亥(1647年)夏完淳被逮途中所作《毗陵遇辕文》则辞气激烈。这一年宋征舆成了清人的进士,但夏完淳是鄙夷他的,这首诗分明有管宁割席的意味。诗云:
　　
　　宋生裘马客,慷慨故人心
　　有憾留天地,为君问古今
　　风尘非昔友,湖海变知音
　　洒尽穷途泪,关河雨雪深
　　
　　“盖出处之道,士之不讲也久矣,非可尽责士也,时为之也。至如仆者先朝之末三应省试,为子衿十五年,一旦国亡,谓圣朝从东北来,制科当遂废罢,怅然望绝,不意崇德之世先已举行,乙酉遂遵故事,当时自喜见收,贸贸而出,不自知其得出与否,安在其为道也?呜呼,若仆者百年而后朽则朽耳,念不及不朽,甚悲足下相爱之意,具以质对,请息心焉”
　　
　　从上面这句话中可以看出宋才子是个很现实的人，他之所以降清，就在于他把什么“大节”看得很淡，如同燕子一样不择地而栖,只要有雕梁画栋,大可随意住,哪里管他主人是谁。（“雕梁画栋原无数，不问主人随意住”）如此一个现实功利的人，当初柳如是的决绝也是情理之中的。但对于宋才子来说，柳如是是他一生的女神，对柳如是的思念永远不会变：“谅非连理木，根叶岂难移。”“一当辞去后，音徵讵能忘。”柳如是的音容笑貌在宋才子的心目中久久不能磨灭，仍在奢望那柏拉图式的爱情：“愿见尺素书，敢望同衾绸。”——好痴情的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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