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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敦煌眉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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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9 20: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敦煌眉批


??蜻蜓
  
  在去敦煌的火车上,与一位商人闲聊。几年前,他在“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沙漠中的一个炼油厂工作。他说,他们决心在沙漠里种瓜,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试验,终于成功了。不过,结出一个瓜的成本在一千元以上。
  有一天,瓜地里突然出现了一只蜻蜓。全厂的人都闻讯跑出来看,最前面的人拿着摄像机跟着蜻蜓跑,后面的人跟着前面的人跑,形成了一个长长的队伍。他们想弄明白这只蜻蜓是从哪儿来的,要到哪儿去。
  跑了好几百米,那家伙一眨眼就不见了。上千人愣在那里,不知道它到哪儿去了。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那只蜻蜓。瓜也只种了一年,第二年死活不结了。
  
  雨
  
  车至杨家河一带,下起了在北方看来肯定是不小的雨,而且越下越大。气温急剧下降,至金昌时室外温度仅摄氏1度。
  我每次来北方几乎都要下雨。去延安的路上下暴雨;火焰山一年只下两三次雨,我在那里时正好下雨;在内蒙古鄂尔多斯草原也碰上了大雨……我和雨水是不是有一种神秘的关系呢?
  
  武威
  
  下午五点,车驶进武威站。唐天宝十载(751)年五月的一个黄昏,边塞诗人岑参在这里送别僚友刘单。判官刘单要奔赴安西都护府从军出征,随安西节度使高仙芝抵御外侮。日落星垂,平野低旷,岑参触景抒怀,信口占道:“火山五月行人少,看君马去如疾鸟。都护行营太白西,角声一动胡天晓。”前二句饱含诗人对友人的深契关切之情,后两句则可见诗人对胜利的向往与信心。
  鬼才李贺那句著名的“雄鸡一声天下白”,直怕与岑参的“角声一动胡天晓”有些血缘关系。李贺虽然才气阴炽,于诗坛别开一面,却也算得上是纠纠热血男儿。他对边塞诗的好感使他的作品中常常深具沛然之气,如“不须浪饮丁都护,世上英雄本无主。”“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不见年年辽海上,文章何处哭秋风”之类。李贺英年早夭,却诗名不朽,相比于才学,他的胆略与气质更胜一筹。
  过了武威,便呈现出大片的戈壁,那一望无际的荒凉是对生命的示威。我想,在这样的地方,每一棵草的死亡都是一件大事。
  
  青山
  
  从柳园到敦煌,公路在戈壁中穿行,有一条山脉连绵向西,寸草不生,却美其名曰“青山”。这条青山等会我还要见到,它竟然插入沙漠腹地,一直蜿蜒到了玉门关。山那边就是新疆。
  
  莫高窟
  
  莫高窟与长城一样,成了中国古代悠久文明的象征。有趣的是,长城是为了固守,而莫高窟则是外来文化的结晶。汉唐气象无愧于中国开放社会的代表,但长城正是从秦汉开始修造的。当丝绸之路一个劲地与波斯、中亚与欧洲飞吻时,长城正在板着面孔教训屡屡犯边的侵略者。
  莫高窟仅能看十来个洞。其实,这十来个洞都应该关闭。像北魏的泥塑,保存了一千六百多年,非常不容易。现在每天平均涌进去上万人,我很怀疑这样的国宝还能挺多久。
  莫高窟前的大泉河,基本干涸。但早两个月,一场洪水,把大泉河大桥给冲垮了,至今仍未修复,去莫高窟的汽车都要走便道。这简直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这样的玩笑要是经常开,北方的事情就更多了。不是没水,就是洪水,天啦!
  “莫高窟”的得名未见文载,亦无经传,想必与寺庙中的主体建筑“大雄宝殿”如出一辙。佛教向来讲究力量,追求气势,崇尚辉煌。
  
  玉门关
  
  从敦煌城去玉门关有102公里,先走甘青公路,这条路直达青海的格尔木,那里距离唐古拉山口只有一天一晚的车程。去玉门关在党河水库的卧佛山附近转道,这是前往玉门关和汉长城的专线。
  一拐入专线,即陷入茫茫戈壁。我是在正午38度的高温下,挺进玉门关的。面的司机要我多带些水,我买了五瓶矿泉水,想已足够。不料置身于那样的环境,仿佛我都成了戈壁的一部分,水倒进嘴里和倒在戈壁上差不多,一边倒一边烟消云散。
  周围无人,无车,无声,无息。只有我们近乎狂奔的速度震撼着戈壁滩,撕裂着无边的亘古的岑寂。我听到丝绸被撕裂的声音。我听到历史翻动册页的声音。我听到边塞诗歌在朔风中飘散的声音。“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春风不度玉门关,不是玉门关的错,被人们寄予厚望的春风,倘若娇弱到只能缠绵于秦淮灯影里的兰舟画舫间,只能荡漾在文人骚客们的闲情逸致里,那它就无法给整个世界带来勃勃生机。而玉门关曾经是中原与西域各国及中亚、欧洲交通的重要驿站,商贸的春风吹绿了长城内外,尤其是各色美玉纷至沓来,故取名“玉门”。李白的豪迈相对于王之涣的幽怨更贴切玉门关最初的风神:“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十万里,吹度玉门关。”玉门关在汉代是商贸驿站,在唐代却成了边防重镇,世易时移,个中变迁真是一言难尽。
  玉门关与青山之间有一块长长的绿洲。玉门关烽火不息的时候,这里一定是游牧民族的乐园,因而兵家必争。玉门关现在仅剩下一个土围子,看得出当时人们用芦苇、干草等和泥浆构筑而成,非常结实。玉门关附近还有许多显然是人为的土堆,大概这是个规模较大的兵营,现在迹像依然明显。倾圯的废墟中,恍惚人声鼎沸,金戈铁马,一支部队杀将出来,把我的思绪冲得七零八落。
  
  汉长城
    
    从玉门关再西行8公里,有汉长城和汉代烽燧,其建筑材料与风格和玉门关极其近似,可见应是同一时代的产物。汉长城大约是公元前120年开始修建的,东起甘肃永登,西至酒泉,现在基本上只剩下玉门关附近这一段了。
  汉武帝取得河西之后,张骞再次出使西域,走出了绵延不绝的丝绸之路。从此,东西方使者相望于道,驼铃声不绝于耳。匈奴人一见有利可图,也拍马赶到,他们恃蛮力,仗武功,很不讲道理。汉武帝便只好学秦始皇,筑城墙阻截他们。
  长城西端的烽燧,保存尚完整。顶上伫立着一只颇像鹰的鸟,我兴奋地给它照相。司机说,他送了七八年客,还从未在这里见到过鸟。我刚按下快门,它就飞走了,还在我们头顶绕了一圈。
  
  白马塔
  
  佛教对白马情有独钟。汉地第一座寺庙是汉明帝时建的,就叫白马寺,在今洛阳城西雍门外,据说是为了纪念白马从天竺负经归来而建的。去取经肯定不能只派一匹马,还得有骑马的人。但最辛苦的,一定是马。不仅跋山涉水,还要背那么多经书!所以,寺庙以马命名,体现了佛教众生平等的悲悯情怀。后来,关于唐僧师徒的长篇小说《西游记》里,唐僧骑的也是一匹有灵性的白马。
  出去取经骑的白马,进来讲学骑的也是白马。白马塔就是西域著名高僧、翻译家鸠摩罗什的坐骑。为了得到鸠摩罗什,前秦王苻坚特意派大将吕光出兵龟兹。384年,龟兹战败,鸠摩罗什只好随吕光前往中土,他所乘的白马在敦煌突然染病不起,一命呜呼。鸠摩罗什悲恸于心,花重金为白马建了这座塔。
  虽然打仗不太文明,但不惜发动战争迎请一位大师,这在世界战争史上也是不多见的。鸠摩罗什被推为国师,他的到来使江东西蜀一带顿时云集了僧众数千,建立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规模庞大的国家译场。一直到今天,《金刚经》《阿弥陀经》等佛学经典仍然以鸠摩罗什的译本为准。
  
  沙洲古城
  
  白马塔四周方圆里许,留存着一些残垣断壁。这就是两千多年前的沙洲古城,也可以说是敦煌的前身。现在看不出任何名堂了,它们已经被岁月还原成了一个个土堆。至于其中发生的种种故事,早就湮没无闻。
  坐在土堆顶上,看天。天竟是尴尬的神色,仿佛即将被我窥见什么。我一低头,似乎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尖起耳朵,我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周围全是喧闹的市尘。我听不到过去的声音,是因为我无法叫现在的声音停息下来。
  
  月牙泉•鸣沙山
  
  月牙泉在沙漠中所呈示出的胆识与美丽,令人震慑。长时间沙泉共处,相得益彰;然而自从成为风景名胜以来,月牙泉水位已逐渐下降。
  山门至月牙泉仅1500米,竟然开起了观光车队,我特别痛恨那些又要旅游又要享受的游客!三里路都走不来,出门干什么?自然山水的第一杀手就是人类的惰性与贪欲。在黄昏中,看见月牙泉疲惫而寂寞的面容,我真想痛哭一场。月牙泉迟早要消失,就像一段来之不易而又转瞬即逝的爱情。
  鸣沙山的沙能鸣,据说天晴时,连城里都听得见沙鸣声。和内蒙古的响沙湾有些相似,但不及响沙湾的宏阔阵势,秀美则有过之。在沙漠中感觉到秀美,这是不容易的,夕阳下的鸣沙山好比一盛装的羌族女子。
  无论是鸣沙山,还是响沙湾,都已经喑哑了。因为,它们再响,怎敌得过人类自大的尖叫?
  
  安西
  
  安西是座古城,四千多年前即有人迹,汉武帝时指定它为敦煌郡所辖。然而,时至今日,从西北到中原,到江南,中国所有的县城都如出一辙——差不多难看的水泥建筑,差不多同一个模样的十字路口和汽车站,差不多的市民与乡民掺和的落后气息,差不多的脏和乱,差不多的怠惰与闲杂,差不多的好客和不讲道理……安西有一点不同,有一条街两旁的垂柳,每一株树干都粗若腰身,长枝蔓叶,沧桑间别有生机与深意,那才真叫见功夫呢。
  不知是气候的原因,还是生活的原因,或者历史的原因,这里的人却大多一脸倦色和茫然。
  
  雅丹地貌
  
  在安西布隆吉附近,长达10公里左右的戈壁滩上,布满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土墩。这些土墩按理讲应是风化所致,但看上去却又像蕴含着人工的匠心。我宁愿相信这是一座古城的遗址,反正在丝绸之路上,什么故事都可能出现。
  到酒泉,问朋友,才知道这是雅丹地貌。他告诉我,雅丹地貌千姿百态,虽然有其独特的魅力,但它对于人类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它展示的是粘土质地面沙漠化的全过程,所以,它是鬼域魔城。如果哪一天,你们南方也出现了这样的地貌,那人类的末日就不远了。
  
  嘉峪关
  
  酒泉友人柏常青邀我游嘉峪关,又是一个黄昏。嘉峪关是明长城的终点,称天下第一关,其气势、规模、结构都应该说是名不虚传。落日染红了城阙关堞,与不远处的祁连雪峰互相映照,一派肃穆与壮美,让你久久忘言。
  站在城墙上,四面尽收眼底。我好想生活在十四世纪中叶,在这里,做一名关长;没得官当,做一名守卫的士兵也行,只要允许我夜阑人静时,偷偷地在兵营写一些边塞诗。
  在关上逗留了近两个小时。常青说,我们慢慢回去,感受一下塞上的凉夜。果然,太阳一落,气温也陡然降下来。我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车窗外,一弯细细的月牙,挂在天空的西北角。在南方,八点多钟早已月至中天,而西北的月此刻就在胡杨树之上、祁连山顶。它是把自己看成一名守关的士兵呢,还是尽可能地给那些离家的游子以温暖?它照耀过惨烈的古战场,“可怜无定河边骨,曾是深闺梦里人。”江南的春梦,在这里却演变成累累白骨!也许,那些战死沙场的士兵的精魂都被月收了去,西北的月才这么沉,这么低,这么耐人寻味。
  
  酒泉
  
  酒泉古称肃州,现在是甘西北的龙头。酒泉真的有一眼泉,在泉湖公园内,水尚清澈,底部泉眼不停地冒出水泡,不是假的。友人常青说,以前出水更大,越来越不行了。旁边由泉水形成的湖,已是一汪黄汤。
  酒泉原名金泉,大约取水贵如金之意。后来骠骑将军霍去病在这里打了一个大胜仗,皇帝赏他一壶酒。霍去病想,仗是士兵打赢的,酒我一个人喝,要不得。于是,他将那壶御赐的酒全部倒在泉水里,让所有将士都来一沾皇恩。酒泉因而得名。霍去病这个人真了不得,司马迁说他“少言不泄,有气敢任”,从18岁起就带兵打仗,基本上不打败仗。汉武帝见他战功卓著,跟他建了一座房子,要他去看看。他随口说了那句著名的话:“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也。”真是少有的早熟。可惜死得太早了,才22岁。汉武帝一边悲伤,一边松了一口气,这种人不死,该怎么安排?什么位子他坐了都不过分,这就叫功高震主。
  酒泉人多会喝酒,在朋友那里,只听说这个昨天醉翻了,那个今天醉倒了。李白说得不错:“天若不爱酒,天应无酒星;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还可以加上一句:“人若不爱酒,人应无酒窝。”奇怪的是,我滴酒不沾,可是我有酒窝。李白大概事先预计到这一情况,所以没有写这一句,他不愧是太白金星下凡。
  临别,常青一家之三口送我,嫂夫人赠我以夜光杯。我朗声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常青和之,四人几欲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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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kl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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