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边笔记：2008.1

haola-ic

稿边笔记：2008.1
　　
　　物有本末，事分始终。这是曾子的话。
　　自然界一个新的轮回又开始了，每年伊始，我都要浮躁那么几天，盼邮局的订户往天上走，盼印刷厂的纸价往死里跌。今年的西安雨水勤，这是天赐的好事，但编辑部十一间房有八间漏了雨，三台电脑的脑子进了水。马上又要过年了，下班出了门还要折头回去，小心火烛，防灾防盗，关门闭户掩柴扉。平凹主编笑着说，“你要从容。”我递给他一只烟，问他，“掌柜的，你见过哪一家的店小二从容过？”
　　还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读书人，多年赶考未果，儿子渐渐也大了，有一年父子两个一起赴考。榜示的那一天，父亲不敢去，躲在客栈里洗澡。儿子回来之后高兴地隔着门喊：“爸，我考中了！”
　　“考中了喊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澡盆里的声音是从容的。
　　“爸，你也考中了！”
　　“啊！”父亲一把拉开门，精着身子就跑出来了。
　　能从容，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但难着呢。
　　窗外的那棵树是从容的，风也来，雨也走，每天看上去都稳稳的，几年下来，它已长了那么高。楼下还有一只小狗，肥嘟嘟的，但天生是扁塌的鼻子，好像硬挨人打过一拳。它的职业是门神，可每天趴在门边上睡觉，陌生人来了眼也不睁一只，但人们宠它，有肉没肉的骨头全给它。
　　这天中午，平凹主编请我吃了一顿饭，一人一碗面，我的是大碗。席间他还说了些去医院看病人说的那类暖话。人心暖了，气是往脚底下走的，让能从容的去从容吧。我还是浮躁我的，我也要精着身子出门呀。
　　
　　稿边笔记： 08.2
　　
　　棒喝，是和尚界的话。指的是要有所领悟和醒悟，指的是禅机。棒喝没有生活层面的意思，生活中的棒喝用处不大，棍棒之下无孝子。
　　读秋雨先生文章，很少见他直接发力的，他擅长于心悦诚服。比如上一期的《丛林边的那一家》，他用文化的眼光比较魏蜀吴三国，衡量曹操和诸葛亮的高低短长，视角独立，心意远大。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厨，用家常材料，用萝卜白菜调配出的却是盛宴珍肴。
　　在《重峦叠嶂间的田园》里，秋雨先生发力了，且劲力十足。文化是什么？文化心理是什么？独立的文化人格是什么？他是“此中有真意”，我是“欲辨已忘言”。
　　取《镇州临济慧照禅师语录序》中的一段记录我读后的感受：
　　“黄檗山头，曾遭痛棒。大愚肋下，方解筑拳。”
　　“院临古渡，运济往来。把定要津，壁立万仞。夺人夺境，陶铸仙陀。三要三玄，钤锤衲子。常在家舍，不离途中。无位真人，面门出入。两堂齐喝，宾主历然。照用同时，本无前后。菱花对像，虚谷传声。妙应无方，不留朕迹。拂衣南迈，戾止大名。兴化师承，东堂迎侍。铜瓶铁钵，掩室杜词。松老云闲，旷然自适。面壁未几，密体将终。正法谁传，瞎驴边灭。”
　　
　　稿边笔记 08.3
　　
　　史是用来资治的，是为皇帝乃至各等官爷写的。眼睛亮的读书人都以为自己看出了门道，不过是明白了些热闹而已。常听人谬夸谁谁读通了二十四史，史就不是给读书人写的，读通了就一定通鉴吗？毕竟是两行人，是隔着山的，而且山那边还是山。中国有独特德尔读书风气，往大里说不过是百年的时间，和三千年的酱缸史比起来，弹指一挥间而已，远没有熬到“分庭抗礼，对面送座”的年份。所以读书人读史，便不是纸上谈兵，也只适宜著书，哄些版税，著书尽官著，做个“不是蓬船手，偏来弄竹篙”的角色，究竟能不能立说，这要看人家饿脸色了。
　　春节事少，拿一本诺贝尔和平奖的演说辞来填空。一个西方政治人物说，“小说仅比历史真实一点点”。说这样的话，实在该让写小说的丧气，政治在想像力上都占尽风头的。小说家是绩麻捻草，政治人做无米之炊，实实的要虚高一筹。
　　建仁兄是官爷中的一位，用今天的话叫公务员，多年来他偏爱两本书，《史记》和《汉书》，他读史在信，在致用，在忠孝节义的层面。看真伪，分虚实，忍身上事，防心中贼。读书人讲“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是在疑，在不信。
　　忠孝节义四个字讲了几千年了，但在今天仍是最重要的话，当下最流行的两个字是“诚信”，诚信是什么？无非是四个字的压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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