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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早起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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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12 16: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早起的村庄
  
  蛐蛐和蝈蝈唱了一夜的大合唱,大自然这指挥家终于为这天籁之音划上了休止符,将舞台让位于大公鸡了。
  “喔喔”。公鸡叫主人起床了。
  女主人打开大门。
  “旺旺”二声。狗便箭一般地冲出了门。
  “这公狗。”女人说这公狗的时候,女人笑了。女人想到大年初一男人开门的情形,大年初一一大早,女人没催叫男人,看着一年到头忙碌的男人,睡得那样的踏实,女人不忍心叫男人。但男人还是主动起床开门,一年到头,男人这是第一次主动起床打开大门。开门大发!开门大发!男人每年年初一开门就这么喊二声,这是一年的兆头。往后的日子就是这公狗代叫了,狗通人性哩。女人这么想,女人又“咯咯”地笑了。
  女人转身打开了鸡笼的门,在大公鸡的带领下,群鸡昂首阔步地出早操了。“咯咯、咯咯”这是公鸡的笑声,公鸡在屋檐下刨了一条虫子,母鸡便蜂拥而至,一只母鸡迅速啄了一口跑开了,大公鸡赶了过去,抬脚骑在母鸡背上。
  “该胞(方言:孵的意思)鸡娃了。”女人自言自语地说。
  男人在床上,迷糊地听到婴儿的哭声。便睁开蒙松的眼晴,一看小儿子还在酣睡哩。“这是哪家的猫叫春了。”男人嘀咕了一句,翻了过身,伸手一摸,身边的女人不见了。又翻个身,搂着枕头睡了过去。
  “来哟哟、来哟哟。”这是女人唤猪吃潲。女人顺便钻进了茅房,水流的声音与猪舔潲盆的声音十分悦耳。女人从茅房出来,抬眼眺望远方,东方刚刚泛白。女人看到了万物生长的“嘻嘻”声,希望便在女人心里升腾。
  “起床哟。起床哟”女人边喊边往灶堂上柴,开始生火做饭了。男人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在门角拿起锄头,挑着粪捅出门了。他要给油菜锄草施肥,一开春,油菜就疯长。一想到缺油少盐的日子就要结束了,男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经一冬的霜雪的压迫,恹恹的油菜终于抬起了头。孩子也脱了庸肿的冬装,给欢呼雀跃这个词做最好的诠释。牧童呼兄引弟跃上了牛背,在牛屁股甩了一响鞭,悠然的牛便洒欢儿跑出了村庄。
  炊烟在村庄的树林周围萦绕,象少妇飘逸的秀发,不象原来的村庄被冬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一缕风吹过来,树枝颤了一下,鸟儿尖叫一声,又飞向了另一棵树的枝头。
  
  油菜地
  
  给一点阳光,就灿烂。这话象是对南方的油菜说的,太阳把油菜染黄了,油菜把南方的大地染黄了。油菜花开了,繁茂的金黄油菜花亮得耀人的眼晴。农人喜欢这金黄色,半夜做梦也笑醒了。
  几棵桑树在地的深处,乌红的桑葚挂在树上,几个男女学童走了过来,猴一样地窜上树去,玲玲般的笑便洒象花海,一会儿,他们从树上下来了,一个女孩拿出伍毛钱在同学们眼前耀:中午我不用吃饭了,这伍毛钱可以买三本写字本了。
  我徜徉在这花海里,惊叹大自然的美,我写不出来这美,也画不出来这美,文字和色彩在大自然面前显得苍白和无力,只剩了心情的感动。便想学伢们上树摘桑葚吃,我笨拙的身体几次从树上掉了下来,只能望着桑葚饱饱眼福了。我听到了一阵“轰轰”的声音,然来是蜂王领着一群蜜蜂过来了,我赶紧逃了去。转身走到一水塘边坐了下来,花儿倒影在水里,把水也染成金黄,鱼儿也和我一样徜徉在花海里。静与鱼谈月,闲共风观花。
  “正月里来开的什么花儿来/正月里开的满是迎呀迎春花/二月里来开的什么花儿来/二月里开的满是杜呀杜鹃花/七不隆冬采冬采 开起来/八不隆冬采冬采 戴起来/得儿采 得儿采 得儿隆冬采冬采/小妹妹头上要戴花。”我寻声望去,一个村姑舞蹈着过来了。我之所以说她舞蹈,她不走哩,是旋转,双手平肩,手里拿着二个有蜂窝的折子旋转着,头上戴草帽,帽沿有一圈网子罩脸,嘴里唱着歌儿。手舞之,脚蹈之,只差锣鼓乐之了。
  我知道这村姑是放蜂人,她是来收这群蜂子的。
  “这蜂子知道享福哩,她们想在这花海安家。”村姑对我说。
  “这花海太大了,蜜蜂怕累哩。”
  “你咋知道?”
  “你能不知道?蜂子追花,你追蜂子,你们都戏闹在花海里。你也是蜂(疯)子。”村姑一听笑了,笑得象个“人来疯”。蜜蜂和村姑象二个小顽童,追逐在还花海打闹着,嘻戏着。
  
  田野的风
  
  今天的风有些邪。朴昌爷正在菜地锄草,风老是将他的草帽吹落,捡起来戴上,又吹落了。如些往复,这令朴昌爷很生气,拿不到芦子出气,便拿冬瓜刨皮,朴昌爷挥起锄头几锄头便把草帽挖破了:还落不?还落不?我怕其?说完朴昌爷暗自笑了一下。
  风一阵紧一阵,人就如同进了煤巷,两睛一摸黑。朴昌爷努力地睁眼,透着眼缝隙,他瞧见这风是从西边的城里吹来的,一忽儿黑,一忽儿黄,一忽儿红,一忽儿蓝,又一忽儿黑,他觉得这风有些呛人,他咳了一下,又咳了一下。他支持不住了,躺在地头:这妖风。说完魂魄就脱窍了。
  往事就象过电影一样呈现在他的眼前,朴昌爷回到了少年时代,儿时的朴昌将牛往河堤上一赶,就躺在河堤的柳树下睡一觉,柳絮如棉被盖在朴昌的身上。一阵风吹来,朴昌打了一个寒颤,醒来的朴昌张着大嘴吃了二口风,嘴便“叭叽、叭叽”地响,如同吃了蜂蜜,精神劲儿便来了。扯开嗓子便唱: 正月里要把那什么花儿开?正月里就把那迎春花儿开。迎春开花儿怎么大? 妹子个头上要戴它。/ 二月里要把那什么花儿开?二月里就把那柳絮花儿开。 柳絮开花儿怎么大? 妹子个头上要戴它。三月里要把那什么花儿开?三月里就把那桃杏花儿开。 桃杏开花儿怎么大? 妹子个头上要戴它。 。。。。。。朴昌唱完十二个月什么花儿开,就背上鱼篓下河捉鱼摸虾了。从河的下游摸到上游,这时鱼篓的鱼虾就装满了,朴昌上岸骑上放饱了的牛上城卖鱼去。换回洋火、洋布、食盐,他将换回来的东西打包放在牛头上,将牛一抛,又从上游往下游摸鱼,再骑牛回家,一家老少晚上便有鱼汤喝了。
  青年的朴昌是生产队的主要劳动力了,再没机会下河摸鱼摸虾,只有利用晚上收工的一点空闲拿着河择(方言:捞鱼的工具)或罩下河捕鱼捞虾,每有收获也舍不得吃,叫弟妹拿到镇上去卖,换来点灯的煤油和食盐。他很少上城,只有生产队打粪的时候,队长安排他去打粪,才能到城上去一趟。朴昌惬意地座在船头,将脚伸进水里,与河里的虾子戏闹,他有脚气,脚气的气味吸引虾子骚脚,骚得痒痒的,感觉十分的舒服,忍不住想笑了,他将脚提取来凉一会儿,又伸进水里。这时一群白鹭飞去来,他仰头望着白鹭,一坨鸟屎砸在他的鼻尖上。艘公说:朴昌你要背时了。他笑着应道:不会,你叫鸟屎砸鼻尖还砸不上哩。去城里打粪,是傍晚赶在工人下班前将粪船开到上窑,利用工人下班前和明天上班前,在冶钢等企业厕所里掏粪,一担一担地挑到粪船上。挑到晚上九点钟,队长才喊歇工,大家就“卟通”地跳到河里,洗掉一身的臭气,才上岸吃饭。踏在灯火下的柏油路,他心里想:如果城里将路灯灭了,村里人恐怕(方言:可能会)不用点煤油灯了。想到这里,他嘴角掠过一丝苦笑。朴昌回到粪船上,迎着解乏的河风,在船头摊开凉席,仰躺在船头,望着灿烂的星空和满街的灯火,他又想到了家里的煤油灯,这一时一阵乏意袭来,他就打起了呼噜声。
  四更刚过,队长又喊大家起来挑粪,他们要赶在工人上班前将粪船挑满。五更一到,朴昌真的背时了,安心在厕所下掏粪的他被淋了一头屎尿。他气恼地的粪瓢往上一捅,不料厕所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抓流氓呀,抓流氓。他一怔,几个工人将他从厕所下提了上来暴打了一顿,他们边打边骂:你这乡巴佬,躲在下面偷看女人。扭送到派出所去。朴昌一听要送他到派出所,急了,拿起了粪瓢舞着:她屙了我一头屎尿,我咋流氓了。我不挑粪,你们吃风屙屁。那女子说:你头上有屎,我下面也有屎。原来是朴昌将粪瓢往上一捅,捅到了那女子的私处去。几个工人着到他的头上真有屎尿,便笑了,对那女子说:扯平了,谁叫你骑在别人的头上屙屎屙尿。从此,朴昌再也没到城里打粪。
  不过,城里现在也没粪可打了,没了旱厕,城是卫生了些,却脏了湖泊。城里人通过下水道,把屎尿屙到河湖,城里青山湖、磁湖、牧羊湖名字是好听,却是城里人的屎坑尿坑。春夏秋三季,鱼成批的死去,有次朴昌卖菜,从湖边路过,被这腥臭熏了一下,从此落下过哮喘病。城西的风一吹过村庄,朴昌一闻这风的味道,便咳过不停,就知道湖里的鱼又死了。
  风挟着城市向乡下扩张,先来了无机盐厂、又来了化工厂、再来了造纸厂、还来炼焦厂,这些厂一到,便赶走了河里的鱼虾,连天上的鸟儿也赶走了,随后牯牛洲的几个中壮年汉子,也被这些赶走了,说是得了癌症。近来又迁要来了一个垃圾场,就建在朴昌爷住的后山上,牛也不敢到后山去,他赶也赶不去,那普天盖地的苍蝇把牛也赶走了,这牛是朴昌爷为孙子养的,儿子和媳妇都到城里打工去了,牛便是孙子的爹娘,尽爹娘喂奶的义务。朴昌爷原来是不养奶牛的,只养水牛,奶牛是儿子买回来养的。白胖的孙儿吃奶粉,吃着吃着,吃成了大头,朴昌爷才知道那奶粉是假的。今年过完年,儿子和儿媳又收拾行旅,准备去城里打工了,朴昌爷不让儿子和儿媳去。为此,一家人吵了起来,朴昌说:跟好人学好人,跟燕子学飞禽。你在城里能学好?净干些害人的事。儿子和儿媳就和他吵,他又说:你们别狡辨,这假奶粉、有毒米、毒火腿等等,不是象你们这样一些人生产的?鬼才相信。儿子和儿媳辨解道:我们抵制得了么?便不再与他说话,继续收拾他们的行旅。
  朴昌爷没拦住儿子和儿媳。
  旺旺。朴昌爷听到了二声狗叫,他叹了一口气,努力地睁开眼睛,他看见二个黑影向地头移动,他知道这是孙子带着狗来寻他了。他挣扎着爬起来,拄着锄头,迎着风,站在地头,象个放哨的士兵。
  

[ 本帖最后由 \`兲喨苡前./ 于 2009-8-12 17:1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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