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江畔(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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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江畔(连载)


??新安江畔
　　江伟民/文
　　
　　(一)　
　　
　　皖南有一条新安江，从休宁的六股尖发源，聚集一点一滴山的体液，整合成涓涓细流，再汇集成不容置疑的奔腾之势，长泻直下，在山与山的怀中回环澄清蓄势，一天天壮大，一天天长成婀娜体态，一天天丰盈自己的家族：有鱼，千奇百怪的品种；有船，大小不一的样式；有芦苇，有浣衣女和她们甜润的歌声；有鹭鸶，长嘴鸟，也有各种颜色不知名儿的水上飞禽，在澄碧宽阔的江面上戏水低翔。
　　水是一个万物之魂，一切能动的或大或小的生物更是土地对人类的恩赐，再加上绵绵不绝的山，沿江两岸成了随处可入画的美景。新安江流域从此热闹起来。一些原本逼仄的小地方也开始繁华，有的还成了各噪一时的港口。其中就有一个叫做九川的小渔村，随着时间的累积，更在万物灵长的人类的造化下，迅速成长起来，随着一起成长的，还有一天天要发生的故事，一个属于新安江畔的故事。
　　九川原是个不足够200人的小村子，新安江大坝蓄水的时候，从低洼的河滩处后靠后重建的。砖房、土坯房、草棚、猪圈，杂七杂八的屯在一个山坞口上。一条经年不断的小溪狠下心子把村庄冲劈成两半，连接它们的是三根粗壮松树搭成的临时用来行走的木桥。说临时，也不尽然，从颜色上看，这些松木躺在这儿该有些年岁了，浑身黑黝黝的，两头搁地部分已开始腐烂，人走在上面，颤巍巍的，总有一种不踏实。于是便想着慢下脚步，站稳身子，再挪步。可这一停就坏了事。人的胆子是无知者无惧的，一旦有了惧意，惧意便会无限膨胀，壮大。那位走在九川这座松木桥上的过客，心中的底气，在这一停之后，便像一个鼓胀的气球，被细针戳了个小洞子，开始缓缓而坚定地向外泄气。时间越长，“气”漏得厉害，胆子越发小下去，小下去，便趴下身子来，静等着救援或干脆大声喊救命。当然，这样的东西也只能吓吓外乡人中城里人。在农村，这种特色的小木桥是随处可见的。山里人闭着眼睛也能过。当有人大声喊叫的时候，木桥两头必站立了许多闲事佬，等着瞧笑话。不到那人尿湿了裤子是不会伸援手的。
　　随着旅游业的不断发展，九川南端一公里处开发上了发条，转眼间，一座新型的繁华小镇突兀而起。九川也随着沾了光。因为小镇也叫九川，它只能也始终是这个小渔村的衍生物。可九川人却似乎并不买账，称那是“新九川”，目的是要和自己的老牌子分开来。
　　老牌的九川仅有一家商店，当然称为小卖部更合适些。这家原本惟一的带有商业气息的小店在村东的祠堂里，也是整个村子人口最为集中的地方，往大了说，就是老九川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一年四季的，坦子上都会围着一些有闲阶级。到了农闲时，更是人头攒动了。
　　这是个夏天。小店的主人二拐子早早在坦子上备了个凉棚，凉棚的利用率是极高的。太阳还不曾露头，里面便驻扎了几个大老爷们。一边呷着啤酒，一边玩着扑克。扑克的玩法挺多的，小镇上流行什么，他们就玩什么，从某种意义上说，老牌的九川还是被新九川同化了。一条短裤，一双拖鞋，就是这些玩牌人的所有穿戴。当然裤兜里除了赌资处，还会备齐烟和火。就算忘了，也不打紧，只须吆喝一声，“二拐子，来盒烟。”店家便会立马提供。只要有钱，就不会有办不了的事。就是那些输得一屁股两大腿的，也一样可以赊账。二拐子是谁也得罪不起的。原来存留的几根花花肠子也被让石头砸断的左腿给拖没了。二拐子一边提供着烟酒和其他的生活必需品，一边提供着村子花花草草的新闻。毫无疑问地说，九成以上的下饭佐料茶后谈资都是出自二拐子的嘴。
　　“听说了嘛，‘大鸟儿’昨日飞过村西去了。”说着，顺带神秘一笑。
　　黑狗的心一紧。接过二拐子递过来的烟，掏出一支来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我跟50，返100！”手中摔下一张粉红和一张草色的纸片。
　　黑狗老三他们正玩着一种“扯二八”扑克。
　　“跟100，返100！”老三一脸的阴笑。他的手中紧紧抓着一张大王一张八，是扯二八中牌面最大的了。
　　黑狗又看了一下手里的牌，一张是9一张是4 ，只是个3 点。若在平时，是连一块钱也不会跟的。二拐子一声“‘大鸟’飞过村西头了”，竟让一向沉稳的黑狗乱了分寸。
　　“你狠。”黑狗认输了。
　　“小子，想到我这里来‘炸鱼’，门也没有。告诉你，这回你可当不了董存瑞了。”说着把牌子一翻，“看清了，大王八！算你小子精。”
　　老三的话和那副得意得不可一世的样子，并没有激怒黑狗。并不是黑狗有什么宽阔的胸怀，压根儿黑狗就没听着。黑狗的魂早不在牌子上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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