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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三公里,我的色情文学阅读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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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3 13: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三公里,我的色情文学阅读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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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东延线步行三公里:我的色情文学阅读经历
  
  
  作者/雷立刚
  
  
  1
  人生就像一根阴毛,说掉了就掉了,连什么时候掉的往往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不如忍把浮名,换作孤灯浊酒,且行且歌,何必在乎他人眼色。生存无非如此,主流也罢,边缘也罢,都是在最终没有归属的路径上行走。
  在成都,曾经的东郊无缝钢管厂区,如今已被整体搬迁,只留下空的躯壳,以及无数沉默的钢筋铁骨,那些依然残留文革语录的厂房的尸体,血肉已经被岁月风干,仿佛岸边被潮水遗弃的鲸鱼骨架,布满了巨大的苍凉。
  而一条新修的道路,所谓“东大街东沿线”,则刺穿那些骨架,从沙河堡直指牛王庙。我对这条路不感兴趣,我在意的,是路两边的那些鲸鱼的遗体。于是,在一个雨后的黄昏,我沿东延线步行了三公里,它,确实也只有三公里长。
  
  2
  沙河堡,一甲子之前,劫匪丛生;两甲子之前,乱坟孤魂;便是短暂的十余年前,这里的凌乱与肮脏,都可以使人掩鼻,如同1920年代上海滩斧头帮的某个烂仔,令人无法喜爱。假如要在长河般的当代网络色情小说史中寻觅可以类比的物件,莫过于《金鳞岂是池中物》和《少年阿宾》。
  以我看来,当代网络色情小说不仅作者群体缺乏文学功力,即便是其读者群,也缺乏文学鉴赏力,这从一些网络色情小说评论方面的相对比较权威的文章,如“从不乱”所写的系列“年度情色文学总结”可以看出。其对“泥人”等作的文字功夫之推崇,令我感到啼笑皆非。“泥人”的文字,只能说是略通文墨,无丝毫文学天赋,这种一目了然的对优劣判断明显的错位,彰显了网络色情文学群体在文学上的先天缺钙。
  于是便不难理解,为什么诸如《金鳞岂是池中物》、《少年阿宾》能得到最大的追捧。这两部懒婆娘裹脚布般的色情长篇,除了粗鄙的意淫,就是浅陋的堆砌。而它们的那种意淫,不仅在于对天下女性那种为所欲为的占有,更在于对征服世界的简单理解,但,恰恰是这种简单鄙陋的宣泄,最能得到最多数人的追捧,因此,也许,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魔鬼,渴望着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把其精液洒满世界,前有希特勒,后有马家爵。
  希特勒或许是个禁欲者,马家爵则或许是个童男子,谁知道呢,但他们挥洒的,其实不是思想,也非汗水,而是精液,几乎所有男人的一切思想或汗水,都可以在精液里找到源头:所谓抗争,就是别人不允许你挥洒精液导致你的反抗;所谓压迫,就是你不准别人挥洒精液;所谓德意志的生存空间,就是让德意志民族可以在更广阔的大地上挥洒精液;所谓马家爵的杀人事件,就是他认为,身边其他人自认为其精液比他的精液更高贵,于是他要消灭这种可能。这听起来有些象绕口令,但实质也许就是如此。
  不过,反过来想,为什么希特勒挥洒精液被认为是邪恶的而斯大林挥洒精液则是正义的?马家爵挥洒精液被认为是杀人犯而詹姆斯•邦德挥洒精液则被定义为英雄?其实说到底,是对人类游戏规则的一种遵从。人类是一种金子塔结构的群体动物,每一种人被安排了一份挥洒精液的宽度,如果你不甘于这种宽度,你往往会被扼杀。
  正因如此,在想象的世界里自由拓宽自己的精液挥洒面积,成为色情小说最吸引大众的地方。每个男人都可以假想自己是《金鳞岂是池中物》里享尽齐人之福的阿龙,或者《少年阿宾》里左右逢源的阿宾。正如紊乱的沙河堡,因其紊乱而不需要规则,门槛的主动压低,使聚集者获得最轻松的快慰,每个民工都可以在沙河堡寻找到40元一次的廉价暗娼,如同每个因现实生活而疲惫的读者,都可以在《金鳞岂是池中物》里轻易得到最简单的高潮。
  只是,这种高潮正因其容易获得,而并非真正的高潮。而沙河堡,在时代的车轮下,依然停滞在10年前的语境里,仿佛东沿线右端一个被包裹的囊肿,固执地坚持着一种僵硬的身姿,逐渐被繁华淘汰。
  
  3
  顺东沿线西行,经过一段起伏的高地,突然是一个陡坡,在平原城市里,这样坡度的道路并不常见,如同一截滑落的飘带,下面就是沙河。哦,沙河,这所谓的东郊的母亲河,为什么人类总是那么廉价地将母亲这一崇高称谓,随意地给予一条河流,或一片土地?河流与土地,的确给予了我们栖身之所,以及水与粮食,但是,它们不是母亲,因为它们只有抚养,没有孕育,所以,它们充其量是托儿所,甚至对有些人,只是孤儿院。夸大对河流与土地的感恩,即便不是一种集体主义的阴谋,也至少是人类潜意识里对自我的暗恋。
  《大丑》,《风流岁月》,就是这种自恋的典型体现。它们不象《金鳞岂是池中物》那么放肆,却也充满了运气和奇遇。一个有着巨大尺码阳具的丑陋男子,彩票中奖,而后改变命运,将曾经爱而不敢去爱的美丽女人一网打尽;一个19岁的小白脸,在一个桃花盛开的乡村,通吃村子里所有漂亮女子。自我的麻醉,通过轻而易举地获得女人来实现,在假想中,体现了一句经典的广告词,“上帝,一定是个男人。”
  而沙河,缓慢地淌过沙河堡下的凹地,如同那些意淫小说里的女人,顺从而臣服于男权。在以上的小说里,女人始终只是一个精液的容器,没有意志,没有动能,但生活并非如此。那么多年来,沙河曾数次涨水,漫过堤岸。女人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任何轻视女性的小说,都不会是优秀的作品,因为它们轻视了生活的真实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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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延线跨过沙河,便进入搬迁后的钢管厂地界。如果是拍电影,我会使用蒙太奇手法,让街道忽然泛黄,让寂静的街头,忽然熙熙攘攘,无数80年代初期的炼钢工人,脖子上戴着雪白的毛巾,脸上淌着汗……而后,突然,让一切消失,只剩下眼前空空荡荡。正如历史之手,曾经做的那样。
  多么空旷啊,这条两旁覆盖着鲸鱼尸骨的街道!我热爱这些尸骨,还在修这段路的时候,我就多次来过,看着机器们,是怎样冷酷地斩断那些残骸。有一个高达20米的废弃厂房,被东延线劈开,仿佛胸口被贯穿,露出血液流尽的心脏。那些粗达两米的管道,也被割断,如同断裂的硕大血管。我多么期望愚蠢的城市规划官员,能够懂得把这些凝固的心脏和血管视为艺术品,保存其此刻的风貌。不要迤为平地,更不要加以雕琢。但是,我知道,相对于他们的智商,这只能是一种奢望。
  是啊,我们怎么能够奢望道学家们懂得真性情呢?在我漫长的网络色情小说阅读历程里,在那些也许是冬天的夜晚,灯光温暖,我假想南方的窗外飘着鹅毛大雪,我点开页面,象一个孩子打开除夕的红包;又象是在我遥远的湖南故乡,拍打地上的小洞。我的故乡湖南,有一种潜伏于土地下面的小虫,冬天的时候,孩子们用冻红的手拍打雪地,说,虫子虫子你出来。那种回忆异常温暖。是我的漫长人生冬季里可以给我暖一暖心窝的画面。我的人生,冬季本就漫长,大约占据了时光的三分之二,所幸还有那些偶尔的温暖。
  “虫子虫子你出来”,我就那样点开一篇又一篇网络色情小说,可惜多数都让我失望。终于,还是有零星的烟火,比如,《我与宝琳》。那应该是一个报社记者写的亲身经历,十分露骨,却十分温馨,作者后来去了大洋彼岸,于是写了那篇小说,纪念他们曾经的性爱。是性爱,而不是情爱。但这才是其可贵之处,纪念爱情的文字已经太多,纪念情爱的文字也很不少,惟独真诚地纪念性爱的东西,却不容于我们这个世界。一如东延线两旁的鲸鱼尸体,不容于世。
  
  5
  走过那些尸骨,不远处依稀浮现一些灯火,牛王庙,到了。
  牛王庙,成都东二环路上的一个节点,错乱地夹杂在九眼桥和双桥子两大交通枢纽之间,很长时间里,因为钢管厂的屏蔽,使它如同一节盲肠,位置有些尴尬。仿佛多余的人,仿佛第六根手指。
  然而,天知道我多么热爱多余的人,如同钟爱我自身那隐形的第六根手指。我爱无用的东西,尤其是,假如它还能多一点有趣。
  这让我想起了《淫荡少妇白洁》。我从来没有象喜欢白洁一样,喜欢过任何文学作品里的女性。某伟人说,文学要服务于工农兵,那当然已经是历史的托词,但文以载道的传统,其实永远象附骨之蛆,挥之不去。我们的文学,总带有某种功效,通过刻画人物,试图教化世人。但是,白洁,她无法去教化谁,她甚至连安娜•卡列宁娜都不如,因为白洁不能用悲惨的命运反衬背叛道德的错误。她完全就是一个毫无任何价值的盲肠。
  但她却那么多次走入我的梦境。在许多个有风的夜里,我会走过幽深的长廊,东北的老旧的中学教学楼,校长办公室里幽暗的喘息,文件柜子在轻微地碰撞,高义正以后入式进入白洁的身体。我走过去,将高义象纸人一样捏起,然而,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白洁转过身来,她的呼吸像哭泣一样悲伤。却不是为我。
  她终究是无用的,无论对高义,还是对我。但我却无法忘记她,白洁,我的盲肠。
  
  6
  路终究还是要走完的,何况只是区区三公里。如今,我已经很少再看网络色情小说,因为只要写得还不错的,多数我都已通读。枚不胜举,恕不一一,然而,我却从来不曾从中找到先辈于文革中提心掉胆读《曼娜》时的那种近似于黯然销魂的快感。许多年后才蓦然明白,快感来源于压抑,当社会已经不再压抑你阅读色情小说乃至观看A片的冲动时,那么这种刺激也便无法变异为巨大的快感了。前几年,陕西某夫妇在家中看A片被JC抓捕事件引起民愤,矛头清一色指向JC而非那对夫妇,已经很清晰地说明,至少在大众心态的潜规则里,色情小说与A片已经对成年人解禁了。然而,千万别高兴得太早,社会如同一个生命体,它仿佛有着某种微妙的生物机能般的调节能力:一边是解禁,一边却是快感的消失,正如一根弹簧,压力越大弹力越大,如果没了压力,弹力也就没了。
  从我16岁第一次读色情小说算起,明白这简单的道理竟然花了17年时间,或许不算长,弹指一挥间,只是,正是在这17年里,青春渐渐离开着我。
  或者说,就在这悄然的17年色情小说阅读史里,我不再年轻。这就使我对色情的回忆,竟莫名地仿佛蒙上了一层缅怀青春的涵义,仿佛温情脉脉起来。然而这却并却不是我所希望的,恰恰相反,我就是想要低俗一点。去他的崇高与正义,我统统不在乎,“人不要脸鬼都怕”和“无欲则刚”,其实无非是一种意思的两种表达。面对地球上千疮百孔的累累精斑,我实在找不到不色情的理由。
  抬头看去,东延线已到尽头。无论愿不愿意,路还是要走下去,只不过,已经不是东延线了。
  
  2007,12,24,夜,雷立刚
  


转自: http://www.ic37.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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