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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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
　　
　　去年我在北京呆过很长的一段时间。那时候我刚刚退了学，很有立志写作的意思，因为看了小说家吴玄的那篇北大演讲，再加上对沈从文不加节制的热爱，最后，通过同学的同学古仲兵的帮助，我来到了北大，有点装腔作势地开始了我的旁听生涯。应该说，我在北大旁听的那些日子，基本上都是平淡过来的。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也没有什么实在的收获，无论是生活上的还是写作上的。要说有，那就是我对自己产生了更大的怀疑和困顿。
　　那段时间，我先是住在南门外面的一所很窄的房子里，十个人合租一间房，房东姓巫。其实他只是二房东，也和我们住在一起。在北大附近，有很多这样的二房东。一个月后我就搬走了，搬到西门外面的承泽园，一个人租了一间小屋。在那里我住了三个月。因为实在受不了孤寂和没有地方洗澡的麻烦，暑假我从广东回来，便又跑回去南门。还是原来那间房子。之所以选择那里，一是我不能很快适应新环境，而写作者最需要的，往往是安定；另一个原因是那里有一个有趣的朋友严亮，我们习惯称他为“才子”的。他南京人，79年的，北大法学院硕士毕业，但没拿毕业证，前年毕业后做了一阵律师，后来就不做了，也不再找工作，就那么在北京混着。生活费大概是家里给的，我并没有问他这些。现在他都还住在那里，也还是那付无所事事状态。住在那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每个人都似乎很喜欢他。他聪明，大方，善解人意，似乎和谁都很谈得来，又不装腔作势，简直迷人极了，因此他的懒，他的脏，也仿佛具有了独特魅力。我们自然很谈得来，我搬回来后关系就更加亲密了，经常一起去小饭店吃饭，一起在走廊看超女看魅力中国行看同一首歌，一起逛物美买菜买生活用品，一起到风入松看书，还一起争论一些很形而上的东西，争论的结果就是他最后说，这些有个屁用，有钱才是真的。话虽这么说，他却丝毫没有去揾钱的打算。白天我去上课了，他就泡在我的电脑前，打游戏，下载书籍，晚上就和大家瞎侃，不然就是看电视。我们都很穷很穷的，但他却显出比一般人大方许多。宿舍的自来水带着一种浊味，煮成开水也很难喝，我买不起茶叶，就帝国主义一般援引“利益均沾”，长期拿他的茶叶喝。偶尔我买一包烟，但更多时候，我也是毫不客气地拿他的烟抽。每次夜间我们从小饭店出来，他总会递过来一根烟，说，小赖，来一根，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我们最经常抽的是白沙。现在我还在抽白沙。相信他也还是。
　　我重新搬回来时，已经是九月份，北大新学期刚开学，校园里熙熙攘攘。已经过去的那一个学期，于我而言，几乎是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那时北京留给我的，就是一个有沙尘暴的春天，但那样的春天，也还是很美的。那时我总是很害羞，不敢同人交往，因为怕别人看不起我。有一段时间除了跟食堂打饭的阿姨，就没有再跟任何人说话了。去静园五院上课或者听讲座，走到门口，做了贼般心虚，很怕被人一眼看出来不是北大的，然后赶出来。我想那不知道多没面子。但到了这一学期，似乎好许多了。我开始试着去认识人，腆着脸和人交往，很小心翼翼的，别人跟我说两句话，承蒙抬举般欣喜。有一次上完课后，我和张颐武老师在厕所里相遇，随意交谈了几句，我记得是关于我家乡教育的。从厕所出来，我都恍惚了，有些不敢相信。我当时一定在想，天啊，天啊！当天夜里，我立即打了个电话向广州大学的同学新春汇报了这个重大消息，他也为之振奋，觉得我能在厕所里和张老师交谈很了不起。更何况，我们还是在谈教育呢。
　

[ 本帖最后由 \`兲喨苡前./ 于 2009-9-18 17:0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