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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19 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娃娃流浪到村子。那时刚解放,百废待兴,民心还处于动荡后的喘息中。一户只有一个闺女的人家收留了他。这惹得大家津津乐道,直到新事的到来才暂且搁一边。问家在哪时,娃娃缄默的起初叫大家失望,再后来懒得理会。揆情度理,多是兵荒马乱导致。收留人家算不得殷实,却待娃娃如己出,或者藏了小小私心,所以被人打笑说女婿上门时,夫妇也不分辩,多是笑笑。
  虽瘦不拉叽,可娃娃眼脚勤快、动作利落,久而久之,他的卖力挣得名声。关于那个闺女,她聪明伶俐,有点自以为是的狡黠、蛮横,也渴望像伙伴那样有哥哥、弟弟,尽管相应也有争执、吵闹。事实是父母不可再生育,只好妥协。大人想命定吧。闺女想不明白,就像对自己如何而来而迷惑,仿佛突头突脑就这样。当然,只因不可以见天跟鸡啊猫啊为伴,不免自怨自艾的时候居多。大人叫她消停,说一个闺女,怎可以这样。当哥哥出现,那种邋遢叫她厌恶,尽管洗澡后的他叫眼睛一亮,可恶劣的第一印象还是经过好一段时间才变得无足轻重。大人说这是哥哥,以后一起生活。她说一辈子吗。大人点头。她信了。一辈子,她没产生足够多的概念和想法,不过随口说说。她想明天一早睁眼,就有哥哥了,但没开口叫,不知是拗口还是害羞。
  一个晌午,闺女表示大度,她破例给哥哥盛了米汤。饭后吃完米汤,肚子舒服些。大人看在心里:他们不计前嫌,没有何不妥。开始她是私下里叫哥哥,他呢,回应得也小声。很快,他是她人前人后的哥哥了。在家,她为他做饭、缝洗衣服。在外,他在娃娃们欺负她时挺身而出;他的勇气把他们五花八门的捣蛋震慑了。
  两人过家家,一个是新娘,不伦不类的麻布盖头,一个是新郎,傻头愣脑地嘿嘿笑,鼻涕流出来忘了擤,白白的,像虫子蠕动。看过人家结婚,所以不可以乱说话。盖头下面的人保持矜持,最后还是忍不住,盖头一扔,骂:不嫁啦。他兴奋地说:好啊好啊。
  当然,做错事是要被骂,比如伙着去偷橘子、甘蔗。不打已是幸运。大人都说黄荆棍出好人。可这次,大人不只象征性地骂,而是说牛找回来,否则滚。尽管不像别的娃娃犯错时被打得号啕大哭,可经历叫他变得敏感而孱弱,一度以为他们嫌他,要赶他走。宁愿动手打我,或者骂得我狗血淋头。他想得鼻子酸溜溜的。
  西沉的太阳在散尽热忱。他看到残存的乱七八糟的红云,穿过竹林甬道和退去色泽的牌坊,走上长长的通向垸塘的泥路。雨过两天,路还潮润,赤脚踏上去,柔软、舒坦,偶尔会触到圆润的石子。风带来泥土和植物的气息,游走在将沉入黑夜的村庄。狗、鸭、鸡的动静传到他的耳朵时,还不及反应,就听到更大的动静——猪的呐喊。昔日这些美好的东西,现在变糟,以至他对一些招呼视而不见。他们竟不奇怪,要是他们像往常那样取笑几句,他倒要回敬。现在,他不怕得罪谁。到垸塘,有男人在洗锄头、箢篼,有妇女清理刚从地里摘的菜。他们摆龙门阵,面前的水纹荡漾远去。一个娃娃在打水漂,一甩手,瓦片在水面起起落落。
  得找到牛。
  沿垸塘蜿蜒起伏的路下去,黑铺天而来,周遭越发陌生,即使他晓得哪是桑树哪是梧桐树哪又是按树。目光尽头,是灰色的青砖楼,楼四角的了望楼耸立。楼是昔日姓胡的人所建,所以叫胡楼子。解放时,土匪在里负隅顽抗,被困半个月后投诚。后来,楼子变成公社。一棵在掉皮的按树要碰到额头时,他及时躲开。在垸塘另一边的堰坎斜坡上,他停下。他把牛牵到这里,让它尽情吃草。醒来后就只有他了。眼下,都是小虫子的天地。身后的牌坊同竹林淆混。回头,他哭了。他相信牛不会真的不见,即使被偷也不会跑远。可天黑了,他的绝望跟着黑色增多。那是一头牛啊。有人跑来,还一直喊:哥哥,找到啦。拐弯处,妹妹一个趔趄,滚下垸塘。
  

[ 本帖最后由 yoyo 于 2009-9-19 00:3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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