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致尘世中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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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致尘世中的姐姐


??一、
　　
　　钢琴课。在一个下午的腰上，零零落落地响起。就象漏水了，或者下雨了。
　　风吹动窗帘，云慢慢摸去山顶的红房子。就那么一直地响，比绕来绕去的电线漫长。
　　有时伏在流水的谷底，等一只手去唤醒。而这想象出来的小忧郁，并不属于任何人。
　　
　　二、
　　
　　遗忘巨大，而未来还遥不可及。
　　
　　这也是我在尘世间的请求，把那些形状、颜色乃至好恶都忘掉。把我也忘掉。
　　把我们在黄昏时谈及的那些死者的名字也忘掉，包括我。
　　那么，就剩下时间的刻度。我停在80年灰暗的秋天田野上，情窦初开。
　　这一点，我的内心无法向你隐瞒。在你面前，我胸中涌动的词语，象要花一样绽放。
　　
　　三、
　　
　　2001年，我的胃病才刚刚开始。病源于恶心。
　　这一年。我象个孕妇长久地坐在后露台上，避免阳光和沙尘暴。
　　我花了很多时间，去研究鸽子的翅膀和它们的飞行规律。她们那么洁白和安静，象个忧伤的处子。
　　她们栖息在红瓦片的房子上，有时也在云端，看着我。
　　
　　那时，我会很乐意给远方的你讲述，那些没有翅膀的人。
　　他们在尘间的痛苦，和孤独。
　　或许这是我给你的启示，甚至是展示和理解。
　　
　　四、
　　
　　姐姐，我不象是个要给你回忆你童年的人。河流、惊慌的小兽，还有苜蓿的紫色小花的平原。
　　雨水在每年三月来临，也带来你在远方礁石边的忧伤和欢乐，还有更多的徘徊着的黑夜。
　　我听到过。这不仅是你的，也是我的。
　　我唤醒你，更深和更隐蔽的记忆。就在以后，在我们的更幼小或者更年老的表面。
　　并且唤醒我们之间的默契，和理解。这会让我们看上去混为一谈。
　　
　　五、
　　
　　我在舜水南路上走，二边是整齐堆放着的、易夭折的小盆景。她们常常被更换或者重新排列。
　　她们的弱小，和鲜艳成正比。
　　
　　我想起姐姐，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你的遥远和夜晚。
　　这样似乎是很多年了，但似乎又很短。
　　
　　六、
　　
　　姐姐，你吞下海水、泥土，还有那些令人沮丧的时间，吞下命里的苦。
　　你是我的逗号，还有渐渐生成的句号。姐姐，你是我的心疼，你甚至是我幼小的女儿。
　　
　　当我们说到夜晚，说到现在，说到我们的年老。
　　就下起了内心的雨，多么大。一直下到外面，白铁皮屋檐上密集而又沉重的悲伤。
　　
　　七、
　　
　　当我们谈及南方，就会想到南方所有的村庄和河流，
　　想到低垂的云层和潮湿的空气。小兽跑在山坡上，花朵开在衣襟上。
　　就会想起那些逝去的、和现在的所有女子。
　　
　　还有我们未曾出生幼小的女儿们。
　　她们有的忧郁、有的欢快，但都需要爱怜。
　　
　　八、
　　
　　三月春暧，雨水丰沛，河流起伏。纸鹞在云上，小兽游走平原。
　　而死去的人都在山冈，骨头比花朵白。一点点地沉。
　　我不相信我的眼睛，还能看到那么多的新鲜事物。
　　
　　“美永远是突如其来的、我们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忧伤不是这样，春天也不是。
　　
　　九、
　　
　　我是个不易平衡的人，但保持着总体的和谐。这产生于阅读，和体悟。
　　我在夜晚的孤寂，渴望着顺从、甜蜜和沉思。难道这也算是热烈的激情么？
　　
　　那些爱，是你呼唤的余音，使我隐约可以听见。
　　爱，使我平静、温和。那些在爱中的痛苦，保持着迷人和适度。
　　若你将爱独自占有，便让那尘世间的一切，都处在了睡眠状态。
　　
　　我还是个热衷于歌唱的人，并且反复无常，迷恋于来自于异域的感伤之花。
　　
　　“幸福的精灵啊，以热烈的爱情，
　　使我垂死衰老的心，保持生命。”
　　（——米开朗琪罗）
　　
　　十、
　　
　　你喝酒，喝下晚春的黄昏，给我们说出孤独。
　　一个卜筮者的神情，眼光在远处，神秘和渺茫。
　　
　　我们不可能听到，因为早已把你遗忘。
　　那么甜蜜和绝望的孤独，你会在自己声音的阴影下死去，留下离奇的命运和姓氏。
　　若你能在死去前穿过地平线，我们亦称之为复活。
　　
　　十一、
　　
　　飞机缓慢而又沉重地降落，溅起尘土和风。
　　无论到哪里，我从未探究过来临的目的。
　　
　　走到哪里，我都会是异乡人。
　　他们，都是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妻儿和朋友。
　　我的女儿们还未出生，她们要在我死后，才生出我来。
　　
　　十二、
　　
　　看姐姐梳妆，看姐姐紧张的额头、脸颊和睫毛。看姐姐的小小的慌乱，看姐姐的漂亮
　　
　　晨曦正穿过窗帏。为姐姐亮起，房子里的光和寂静。
　　
　　而我还在温暖的睡眠之中。一个幸福的婴儿，黎明中刚刚诞生。
　　
　　十三、
　　
　　姐姐的夜晚，是无数只黑暗的羔羊，撞来撞去。在雪白的冬天，数也数不清。
　　姐姐，把那些紧张和焦虑给我吧！还有生的动荡。把你手潮湿的手心也给我，还有失效中的安眠药。
　　
　　你要安静下来，羊羔们会消失，你和你合为一体。
　　而夜晚会那么地短暂。
　　
　　十四、
　　
　　精致的平原，丰美的水草和上涨中的大河水，是我过去的遗物。
　　还有玻璃上的雨水，玻璃上的背景和空隙，都填塞着三月的春风。
　　
　　我保存着春天的你，还有易逝的香气。也保存着你的失眠，和眼圈的黑。
　　你在远方，河流弯曲，春风四起，水面上泛着镜子样的光。
　　象音乐和话语，照痛我的内心。
　　
　　当你转身入梦，能看到那些花香的颜色。让我划破我的手掌，
　　触摸到你的泪，和你脸上的冷。让我死去，让我也成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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