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大嘴河马

《没人疼》理工大学文科生的爆笑生活[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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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19 09:1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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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人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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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塘嘈嘈十二滩,

  此中道路古来难。

  长恨人心不似水,

  等闲平地起波澜……

  这首《竹枝词》写的就是我。刘禹锡在唐朝就预见到,人性的卑污与猜忌,让我亲手毁灭了视若生命的一段感情,人世间最残酷的莫过于此……

  那天我躺在床上已经醒了,听见刘学开门进来,我懒得搭理他继续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我睁开眼睛,猛然发现刘学的脑袋正俯在我床头,直勾勾地盯着我。妈呀一声我吓得坐起来了。

  刘学的脸上同时变幻出惊异、同情、艳羡几种表情,“嘿嘿!隐藏得很深啊,你个色魔!”

  刘学鬼鬼祟祟地往我身边凑,我推开他,“离我远点,有话就在那儿说。”

  刘学还是凑过来,把声音压得很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真不是我有意偷听,刚才我蹲在水房东墙根底下抽烟,李蓝和唐美就从我前面走过去,听见唐美说知道你难为情不敢去,我替你买回来了——孕婷!李蓝还说我不要,可能没什么用,我亲眼看见唐美给李蓝一板小药片,王小旗,别装了,这回你的麻烦大了……”

  我觉得自己就像让人从十层楼顶上推下去,摔得脑浆崩裂,血肉模糊。怎么穿上的衣服怎么从寝室冲出去都不知道了,就记得刘学要拉我,我狠狠一拳砸在他胸口上,刘学被打蒙了……当时我脑袋里就一个念头,哪个王八蛋干的,我剁了他,然后我也不活了!老疙瘩抽屉里有一把折刀,我抄起来揣在兜里。

  在逸夫楼大门口我追上了李蓝和唐美,当时我的脸肯定扭曲得很狰狞,唐美说好像疯狗一样。我抓住李蓝的胳膊,“……嘿嘿!你们把我当傻子啊……怎么不把这小杂种生出来啊?我养活他,给他当后爹,我是活王八……”我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

  李蓝脸色惨白得像张纸,就说了两个字,“你滚!”

  两个小时,仅仅两个小时后,一切真相大白。唐美用看一摊臭狗屎的眼神看着我,“王小旗,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的心理原来这么阴暗哪!女孩子脸上起痘,吃孕婷有效果,我们也是刚听说,也不一定真试……从今天起,我彻底地BS你!下流!狭隘!自私……”

  我想,这次李蓝从我的生命中是永远地消失了。

  除了刘学、唐美、李蓝和我,再没有第五个人知道这件事。刘学一见我就躲得远远的,怕我对他下毒手。其实我已经没有那个气力,一夜之间我这个人枯萎了……

  有时候我想,自己可能真有点什么心理疾病。以前刘学说我自虐,我说不是自虐是忘我!现在我经常一个人沉溺在幻想里——多年以后,李蓝红颜老去,白发苍苍……我还陪在她身边,我们手挽着手,蹒跚走向夕阳下的湖边……然后我就哭了!

  有时候我还忍不住会想,如果那天刘学叫汽车给撞了,粉碎性骨折,他就不能跑水房墙根底下蹲着去了;如果刘学碰上了天山童姥,用针把他的耳朵刺聋了,再灌上水银,他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如果那天唐美的舌头生了毒疮,有口难言,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多好啊……猛地我悚然警醒,这么恶毒,还真是有病……

  赵赤峰说小旗你还是跟我看书去吧,他摇头叹息,“你和刘学脑子都很聪明,可就不往正地方用。一个把玩儿当事业,一个把女人当理想……叫人看了丧气,又替你们的妈妈伤心……”

  赵赤峰真的没出过任何绯闻,大学四年,女人对他还是山下的老虎,是传说中的神秘动物。赵赤峰很谦逊地说,自己的定力也不够高,有时难免也眼热心跳,所以干脆敬而远之一了百了。

  于是我又开始了和赵赤峰出双入对的日子,每天出没于图书馆、自习室,此间我饱览了大量哲学典籍,发现很多哲人的思想都是相互矛盾的……

  那天我和赵赤峰在食堂吃饭,赵赤峰忽然从饭盒里舀了一勺子葱爆肉片,递到我嘴边,“小旗,你尝尝,尝尝!”

  通常这是情侣之间的小动作,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我四顾无人注意,扭扭捏捏地吃了。

  我刚把肉片咽下去,赵赤峰又问,“是不是臭了?食堂最近老卖剩菜,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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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19 09:1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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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出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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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下午,我百无聊赖,坐在校门外冷饮屋里,看外面斜斜的雨和匆匆的行人——都忙些什么啊?

  校门口,不断有人和保安发生冲突。

  同学们和保安彼此看对方都很不爽,平日里保安不说是耀武扬威吧,起码有点儿拿鸡毛当令箭。刚入校我们还曾经有过制服崇拜,现在已经是老土地了,明白这帮人扒了那张皮就是民工,还想管谁呀?而保安们对学生的评价就俩字——混账。

  比如今天,保安冒着雨,在校门口挡住所有出租车,一律不得入内。很多人骂骂咧咧地从车里钻出来,估计走回宿舍楼,差不多也就让春雨滋润透了。有个红脸膛的小保安,工作特别认真,老远见着出租车就啪啪打手势。他们只管出租车,过来一辆老气横秋的破桑塔纳马上放行,还屁颠屁颠地敬礼!

  红脸膛又拦住一辆出租,里面坐着两男两女,女的怕弄脏了名牌鞋说什么不肯下车,男的把脑袋探出来破口大骂,边上一些学生也都围过来跟着骂,我急忙赶过去,看看能不能出点事儿。

  红脸膛小保安有点气馁,车里俩男生得了势,冲下车来揪住红脸膛,连推带搡,“你放不放?放不放?”周围几个别的保安都没敢上前儿,红脸膛明显软了,估计再挺一会儿就要屈服了,想不到那个男生不肯等,扬手啪啪给了小保安俩嘴巴!

  这回实在是过分了,打人不打脸啊,周围的人都跟着哆嗦了一下。小保安红了眼,照这个男生胸口就是一拳,另一个男生从后面把红脸膛撂倒了,俩人上去一顿猛踢……这时候那几个保安还缩在后面,从传达室里冲出两个穿制服的,和俩男生对打起来。冲出来的两个保安,看上去比红脸膛大几岁,个头儿却比他还小,双方一场混战,都没占到便宜……

  忽然从学校里跑来一拨人,手里头拿着砖头、球棒,估计是车里女生打电话勾来助拳的,三个保安见势不妙,拼命挣脱出来,跑回传达室,别的保安也跟着跑进去,锁了大门。

  一帮学生把传达室围住,刚要踹门砸玻璃,东大保卫处的同志们赶来了。车里两个女生跑出来恶人先告状,说保安动手打人,学生的人身安全还有没有保障了?俩男生捂着半边脸不吱声,助拳的纷纷帮腔,“……保卫处得给我们个说法,处理不了我们找学校……”

  三个保安急赤白脸地争辩,本来说话就带点地方口音,保卫处又明显有了倾向性,他们一张嘴就被打断,“你先别说,先听学生的!”红脸膛的眼泪都下来了,看他嘴唇上一圈细绒毛,可能就十五六岁……

  我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燥热,也没想什么,晃晃悠悠就站出来了,“咱们说话凭点良心吧,我看见了,学生们先动的手……”

  人群刷地鸦雀无声,我心里也发毛,偷着瞄瞄助拳的一票人马,里面颇有几位在学校横晃的强者。靠!老子怕谁呀?老子现在是哀莫大于心死,就想找个人揍一顿或者让他揍我一顿。我眼睛往上一翻,谁也不尿。

  保卫处的人看我像看个怪物,心想怎么冒出个叛徒来啊,他们说,“既然你说……那你跟着过来写个证明吧……”

  “写就写……”

  写过材料以后很长时间没了下文,我以为这事儿就算不了了之了。又过了些日子,发现校门口那三个保安看不着了,估计是叫学校给开了……这场架打的,最后还是分出了输赢。

  开始我还有点戒备,怕那几个学生找我的麻烦,过了很久一点动静没有,可能是被我一身正气震慑住了,慢慢地我也忘了……

  女棋圣现在越来越贤妻良母,把刘学伺候得跟老太爷似的。除了每周把《体坛周报》准时送到刘学案头,风雨无阻,刘学的衣服还没怎么见脏呢,扒下来就给洗了,连衬衣、袜子都洗,就内裤不管。她还给刘学订了一份牛奶。

  刘学打扮得溜光水滑的,坐在那咕嘟咕嘟喝牛奶,我们在旁边气忿忿地盯着他。

  刘学不好意思了,“要不,你们也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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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出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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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喝!正泛酸水呢……”

  那天,我和刘学兴致勃勃地扯淡,女棋圣来找刘学逛太原街。

  我说正好一起去,我想买管牙膏。

  女棋圣不高兴了,“就一管牙膏,你在超市买个得了,要不,我们给你带回来。”

  我拨楞脑袋,“不行!实话说了吧,就怕你俩太腻太幸福,就是想在你们中间插一根钉子——眼中钉!”

  刘学赔着笑脸,“一起去,一起去。”

  我还得寸进尺,“不去太原街,外地人才去那儿买东西呢,要去就去中街。”

  女棋圣快疯了。

  在中街逛了一下午,女棋圣和刘学买了两大包吃的用的,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牙膏也不买了,我没带钱,女棋圣也不肯借给我。

  天快黑了,我们正要往回走,刘学突然想起来,“下礼拜就是中秋节,给木耳买盒月饼,清真的……”

  我和女棋圣对视一眼,目光都有点暖洋洋的,我说,“这小子心还挺细,我要是有个外甥女……”

  走出兴隆百货,我正琢磨着是否到老边饺子馆再宰他们一顿,迎面过来个小子,捂着脸,走到女棋圣面前,突然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摔,“你他妈走路不看着点儿,瞎撞啊,赔我眼镜!”

  我和刘学心头雪亮,这回是遇着流氓了。刚辩白两句,身边围上来几条汉子,脸上都写着我是坏人。女棋圣说我要报警了,一个混子拽住女棋圣的领子就把她抡地上了。刘学嗷的一声红了眼睛往上扑,有人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我也重重地挨了几脚,心想,这回要吃大亏……

  给木耳买的月饼都甩在地上,有的滚出去很远,有的被踩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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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本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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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神兵天降,从对面皮草行里冲出七八个保安,手里都拿着短棍,照着这群混子劈头盖脸就打。我看见里面有一个正是东大校门口的红脸膛!他现在手黑多了,一棍子下去,对方脑袋上就见了血,红脸膛眼都不眨,又一棍子抡过去。

  几个混子轰地跑光了,保安还追着打。红脸膛过来扶起我,“大哥,你还记得俺不?”

  我说,“记得!记得!”

  红脸膛把几个同伴招呼过来,里面还有一个参加过东大校门之战的。他俩说,“大哥,那天你真够意思!俺们三个是同村的,都让东大开了,俺俩到这儿来了……这几个都是俺们的拜把子兄弟!”

  “俺俩老想去找你,就是不愿再回东大。兄弟们,这就是俺常叨咕的大哥,对俺俩有恩哪!”

  众保安都很热情,非要拉我们去喝酒,没准儿最后还想一起结拜。我和刘学都有点儿想去,看女棋圣明显不乐意,只好说今天必须得回去了,多谢救命之恩,改日再聚。

  红脸膛很爽快,“好!以后大哥有事儿捎个信儿,没事儿就来找俺们玩儿!”

  有个保安撕下来一条报纸,把大家的小灵通、电话号写下来了。

  我说,“那些混子能不能来报复?”

  红脸膛一摆手,“那是骗小钱的没多大尿性,在这一片儿都提不上溜儿……俺也想明白了,出来混就得抱团儿,谁要惹乎俺们就往死里干他!”

  回东大的路上,刘学很感慨,“多亏你那保安朋友了……成长得多快啊!他挺有老大气质,千万别小瞧了,没准儿就是未来黑社会的雏形……”

  女棋圣有惊无险,心情好多了,“今天刘学挺勇猛的,下回别这样了,寡不敌众咱们就跑,让王小旗顶着……”

  我刚想回嘴,女棋圣冲我一翻白眼,“平时不挺能吹的吗?什么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感觉更加兴奋,每次都能大智大勇,以弱胜强,消灭敌人——救出人质,敢情儿那都是在CS里啊!”

  我和刘学都不吭声。

  最后女棋圣仿佛自语般,轻轻叹了口气,“下辈子嫁个保安吧,真的好有安全感啊……”

  刘学深受刺激,回来后他什么也没说,先买了本健身教材,又置办了一套器械,日以继夜地开始练块儿。刘学干什么都有股狠劲儿,那绝不是闹着玩儿的。他照着教材制定了一整套训练计划,“有氧动作40分钟,器械动作40分钟,恢复性动作40分钟……重复整个过程……”

  这种锻炼强度相当大,刘学凭着顽强的毅力,头两周愣是抗过来了。基本适应以后,他又开始给自己加码。

  又练了一段儿,刘学感觉不对,怎么身体好像越来越虚呢,有时候还头晕。刘学对着书本研究之后,找出了问题所在是营养没跟上。每天高强度的体力支出,却没有补充足够的能量,这是减肥而不是健身。刘学首先调整了锻炼计划,把强度降下来一点,又制定了营养食谱,除了三餐保证卡路里摄入,每天定时有三次加餐:上午9点30分,5个鸡蛋或水煮或蒸鸡蛋羹;下午3点,300克炖牛肉;晚9点,5个鸡蛋或水煮或蒸鸡蛋羹。

  刘学提溜个破筐,三天两头跑菜市场。一天刘学又去买鸡蛋,瞧见我们学院一个教授正在卖鱼摊子前面蹲着,刘学问您忙哪?教授用手一指,“鲤鱼活的5块,死的3块,这两条眼瞅着就不行了,我正等它咽气呢!”刘学回来一学,我们都咋舌,“有头脑!有头脑!”

  刘学就用寝室的电饭锅炖牛肉,香味儿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我们都快馋疯了,围前围后帮忙看锅加作料,就为了跟着混口汤。到后来大家开始可怜刘学,天天塞进去10个鸡蛋6两牛肉,一打嗝儿都是鸡屎牛粪味儿,谁也受不了啊。

  最后刘学终于吃出毛病来了,刘学自己去住了几天院,谁也没告诉,女棋圣都快急疯了。回来后刘学默默无语,把健身器械收拾到床底下。晚上,他跟我说了,“急性胃炎,暂时怕不能再继续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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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本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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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给刘学打击很沉重,因为他过去极少有半途而废的经历。

  我安慰刘学,“别从基础练起了,练点儿有针对性的。比方说光练打沙袋和短跑,上肢强大咱可以打倒对方,下肢有爆发力,打不过就跑……”

  刘学不吭声。

  刘学倒下了,但是他把寝室里锻炼身体的好风气带动起来了。兄弟们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是反革命的本钱。现在老疙瘩天天练哑铃和俯卧撑,他做俯卧撑的时候我们就阴笑,说为了明天的幸福,撑住。老大和赵赤峰早上出去跑步、做体操。他们做操的地方正好是夕阳红太极拳健身队的活动场地,每天老头儿老太太的音乐一放,就把他俩拐带过去了。慢慢地他俩对太极也产生了一点兴趣,开始在后面跟着练,越练还越着迷,如今老大正练陈氏太极,赵赤峰的杨氏太极三十六式,已经打得像模像样了,俩人都精神矍铄,红光满面的。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锻炼也没用,我这是心病。我在《心理学基础》里面看到三个案例,第一个是患得患失的猫,说把猫关笼子里,每次猫一踩按钮,就给它喂吃的和水,同时还电击它一下,猫又想吃东西喝水,又怕触电,进退两难,一段时间后彻底崩溃了。第二个是负担沉重的猴子,把俩猴子关一个笼子里,隔几个小时电击他们,但是猴子一踩按钮,电击就取消了。俩猴子有一个被捆起来了,只有一个手脚能动弹,它每天提心吊胆的老紧张了,觉得差不多到时候,赶紧过去踩按钮,不久它就得心脏病挂了。而那个捆起来的猴子,反正也动不了,听天由命吧,结果它倒活得挺结实。第三个是无所适从的狗,给狗看圆图形的时候就给它肉吃,看方图形的时候就电它,等它习惯了,再逐渐把方图形的角钝化,一点点变圆,狗搞不清了,是要吃肉还是要电它啊,很快狗就疯了……

  我现在整天想的就是李蓝,心理负担过重,患得患失加上无所适从,身体能好得了吗?

  我想真应该善待自己剩下这半条小命儿,所以最近我每天都爬起来吃早饭。老疙瘩现在越来越生猛,早上不吃饭,买俩奶油冰棍儿嘎嘣嘎嘣嚼了,说相当于喝了一杯牛奶,和刘学一样了!就像这么个祸害法儿,老疙瘩的胃竟然还一点毛病没有。

  我的胃倒是老疼,牙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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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福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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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系我最晚知道实习开始了。因为这段时间很少去上课,信息闭塞,不晓得天下大势——食堂的茶叶蛋都涨到8毛一个了。

  我和老大被分到电台交通频道,中波863,调频FM99.9。其他同学有分到电视台的,也有分到报社的,老大不太乐意,说电台是弱势媒体,夕阳行业。有高人劝我们,实习的地方不要太好了,将来毕业了留不下,几个月等于白干……

  我在电台最大的收获是见识了什么叫延迟钮。长期以来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电台正直播节目,如果有个家伙喝高了,把电话打进来满嘴喷粪,那不出笑话了吗?别人告诉我,人家电台有导播,像这种电话根本不往里切。我还不放心,要是他开始彬彬有礼,半道上不说人话了怎么办?如今进了直播间,看见主持人手边有个红钮就是管这个的,原来电台的直播节目也不是绝对即时同步,从你说话到播出,中间有三分钟,听到不对味儿,主持人按下红钮就能把这段掐了,换上点音乐……我终于踏实了。

  电台里进进出出人很多,有正式的,有临时工,我俩分不清一律叫老师。交通台有正副两个总监,不知道为啥台里人管他们叫大叔、二叔,文化人儿愿意整景儿,我们也跟着叫。

  刚来时我和老大想,估计不能让我俩播音主持节目,我们普通话都比较烂,也就是撰撰稿,采采访啥的吧,后来看我们还是过于乐观了。一个月下来我都想不起自己干过什么了,反正都是些零活。

  有一次,“新闻碰碰凉”主持人李老师让我把她的节目稿打印出来,十几张纸打完以后,我很敬业地用钉书器钉好送过去。李老师白了我一眼,“咳!小帅哥,没人告诉你咱们的稿子不能钉啊?一翻页哗啦哗啦响,从话筒里不就传出去了吗……”我欣然接受指正,不光因为她管我叫“小帅哥”,人家确实让你长了见识。

  新闻部主任杨老师平时不苟言笑,就是爱喝点儿小酒,一喝还就高。他喝多了不是找个地方睡觉,他喝多了专门骂领导!那天中午有客人,杨老师又喝猛了,回到办公室就大骂总监,先骂大叔再骂二叔,骂完了二叔再骂大叔……老大和我吓得够呛,别的老师都笑呵呵地不当回事儿,“他就这样,每月都有这么几天……”

  过一会儿楼上下来个女同志,她二话不说,拿眼睛一瞪杨老师,杨老师的酒立刻就醒了。女同志哼了一声转身回去,杨老师自己跑盥洗室用凉水洗洗脸,回来以后该干啥干啥。别人告诉我们,那女的是杨老师的媳妇,也在电台,楼上财务科的。

  我们总监丝毫没有打击报复杨老师,相反对他特别重视,开会的时候经常问,“老杨你怎么看……” 我很佩服领导的胸怀,有个不怎么进步的老师嗤的一声冷笑,“这正是大叔二叔手腕高明的地方,老杨都骂我们了照样受重用,够仁政吧?我要再收拾谁,别人还能放什么屁……私底下老杨和领导关系好着哪,总打小报告……”

  我听得浑身发冷。

  过了一段儿,电台让我和老大出去跑广告,有个老业务员带着我们。台里也不指望我们真能谈成,大部分可能的客户源早有广告部的人盯着。我和老大充分领会了台里的精神,送出去几份报价单,果然一份儿也没谈成。

  沈阳接连下了两场大雪,打车成了难事儿,那几天台里老有人迟到。沈阳有个晨龙出租车公司,他们的车都喷成蓝色,管理也比较严格,沈阳人都挺认它的。晨龙有个叫车电话:865567899,平时打个电话,一般10分钟内车就能来。这回大雪晨龙的电话被打爆了,大家都骂,说他们把电话线拔了,一到关键时候就拉稀……其实晨龙就是接了电话,肯定也派不出车来。现在出租车火得几拨儿客人往一起并,后座上都塞五六个人,谁能特意去接你啊?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觉得是个拉广告的好机会。查到晨龙公司总部在北陵公园边上,老总叫李万春,第二天我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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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福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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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龙办公室的秘书小姐告诉我老总不在。我摆出一副很牛逼的样子,说我是给公司送企划方案来的,必须跟老总面谈。秘书小姐说老总的确不在,您可以把文件留下,也可以再约时间。

  等了半天我看也不是个事儿,只好先回来了。晚上我琢磨了半宿儿,给晨龙老总写了封信。

  “尊敬的李总:……我是从事企业营销策划专业的……在沈城的出租汽车行业中,晨龙公司经营最为出色,知名度最高……所以冒昧给您写信,是因为这次大雪,听到了一些对晨龙的负面议论……事实上大都出于误解,但从营销策划的角度看,我认为公司确有失误之处,在此斗胆指出……

  “此次矛盾的焦点在于晨龙的叫车电话无人接听,我理解这是因为线路容量超负荷,但是能不能临时聘几个人接电话,她们只要负责对用户亲切致歉就行……能不能搞段电话录音——因为突降大雪公司如何如何……给打进来和打不进来的用户一个交代,解决不了问题但暖人心,感觉公司经营很规范,这就是所谓危机公关……

  “公司平时很注重宣传,但没能抓住这次大雪带来的难得契机。雪后出行不便,是近几天沈城市民街谈巷议的话题,如果此时李总在电台、电视台做一档节目,接受采访,告诉市民大雪中晨龙公司做了些什么,平均每辆车出车多少次……传播效果一定事半功倍,这就是所谓的事件营销……”

  我说,“以上其实都是营销学中的基本概念,只是没能主动去运用……”我也不敢说得太细,我也是个半吊子,说多了肯定露怯!

  绕了一大圈弯子,我终于图穷匕见,“因为目前本市尚无与晨龙实力相当的竞争对手,晨龙的市场份额未必会因此下降,晨龙的损失在于没有取得可能的增长……同理,我认为晨龙最有效的广告投放应该在电台交通频道!您可能认为晨龙的车里装着对讲机,客人听不到广播,可是坐其他出租车的客人能听到,而他们正是最有可能转化为晨龙客户的消费群体……”

  最后我检查了一遍错别字,在信上留下自己的联系电话,用特快专递寄出去了。

  两天后,我正往电台赶,忽然接到晨龙公司的电话!对方说自己是公司办公室主任,李总看了我的建议很感兴趣,这两天要外出,有机会会请我面谈。主任自始至终没提做广告的事儿,我正郁闷呢,忽听他告诉我,公司赠送我500元的晨龙出租车抵用券,随时可以去取……

  我喜不自胜,回到台里一汇报,老师们也都夸奖我,小伙儿真有两下子!然后领导又告诉我,广告部会派业务员去追踪这个客户,我就不用管了……

  不管就不管,晨龙给我的抵用券很长时间才用完,我出门就打车的习惯也培养起来了……

  转眼到了新年,我们实习也快结束了。看着台里陆陆续续开始办年货,有鱼有虾,有啤酒有色拉油有牛肉有蔬菜……不知道我俩有没有份儿,其实我也不太在乎,真发了还没地方做呢。不过其实我心里还是希望有,毕竟代表对我们工作的肯定嘛。

  一下午我都在支楞着耳朵等,终于听见主任喊,“小王,到楼下领福利……”我故意磨蹭了一会儿,乐颠颠地跑下去了。

  等福利发到手,果然有我们的,不过和正式职工比少了几样,都是比较贵的,最关键他们每人一件羊绒衫,我俩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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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19 09: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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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还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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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电台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里面很多人都挺有钱的。有一次老大从厕所出来洗手,看见盥洗台上有块女式手表,盥洗室对面就是女厕,肯定台里哪个女同志丢的。

  老大以为就是块普通的石英表,咋咋唬唬地挨屋问了一遍,都说不是自己的,后来主任说那先放我这儿吧。下午,一个栏目女主持人回来,她把表认走了,她说这是雷达永不磨损,差不多值3万块吧。我看见老大当时脸色都绿了,估计背地里他肯定猛抽自己嘴巴子,到手的横财飞了!

  回到学校,老大为此得了个优秀实习生,将浮华的物质转化为永恒的精神,反正也是白捡的……

  发福利的第二天,我就踏上了回家的火车,到家的时候天快黑了。我爸我妈对我老热情了,炒了一大桌子菜,我爸乐呵呵的,“咱爷俩喝两杯,就喝咱儿子发的啤酒……”

  晚上我躺到床上,我妈还不肯睡,围着我问这儿问那儿的,又洗了一盘子水果放在床头。我心里有数,我妈她没长性儿,不出三天就得开始烦我。果然,还没到第三天呢,我妈就冲着我皱眉,“看把你那屋造得跟猪窝似的,你就不能干点正事儿……”

  那天中午我睡得正香,接到一个电话,是我初中时的死党老潘。老潘说,“王小旗,我估计你回来了,找几个人聚一聚吧。你要没事儿,下午三点我到你家找你。”

  我连忙说,“没事儿没事儿,你来吧。”

  快三点半了老潘才来,穿得西装笔挺,就是袖口上有一大块油渍。老潘说在“老四川”订的包房,离我家就几步道儿。路上,老潘让我看看两边的路灯,说这条马路是刚改造的,我回来前两天才通车。

  我一皱眉,“乱弹琴!小潘同志,不是说好了不惊动当地ZF吗……”

  老潘乐了,“别臭美了,你还是那个德性!”

  包房里男男女女来了好几个了,正热火朝天地叙旧。初中毕业以后,大家一年能见几次面,这里面有一半儿是考上大学的,一半儿差不多都上班了。老潘上了本地一所野鸡大学,和他们聚的机会多。

  一个念辽大的小子正唾沫横飞,“进了大学上课就没人管了,我们是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

  老赵念的是职高,他很感慨,“我他妈就是在中学逃课太多,结果失去了在大学逃课的乐趣,终生遗憾哪……”

  有人问我,“王小旗,你们大学牛逼啊!出来都是记者,到哪儿采访都吃大盘子拿红包……”

  我清清嗓子,“我没上过大学,我觉得是大学把我给上了!”

  大家哄笑,都说,“对对对,我们也没上班,是班把我们上了……”

  越喝气氛越热烈,苏曼是咱们初中的大美女,现在在电信公司卖小灵通。苏曼火辣辣地盯着老潘,“还记得吗?当初你在校门口堵我,把情书往我兜里一塞就跑没影儿了……”

  老潘满脸通红,“记得记得,我他妈太紧张了,还拿错了……”

  苏曼说,“是啊,第二天我问你,你塞给我一百块钱,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家笑作一团。

  半道上王刚来了,王刚是咱们年级帅哥排名第一,校篮球队中锋,听说后来叫电业局看上了,招进去成了正式职工,每月两千来块,打比赛的时候出成绩就行……

  王刚还是牛逼哄哄的,“哥儿几个我来晚了,一会儿我自罚三杯啊!”

  我过去和王刚拥抱,猛然发现他两个袖管空荡荡的,胳膊没了!

  我吓蒙了,王刚用下巴指指桌上那盒人民大会堂,冲我努嘴笑,“给我点上啊,怎么恁没眼力见儿哪!”

  别人早就知道了,告诉我,“叫高压电打的,现在王老板开了个音像店,进了不少新片子,大伙都去他那儿借碟……”

  王刚胳膊没了,既不耽误抽烟也不耽误喝酒,这小子用牙咬住酒杯,一仰脖,一杯啤酒就灌下去了,喝的比倒的还快。

  大家闹到下半夜才散。我和老潘在大街上溜达,想起王刚我浑身阵阵发冷,“谁能想到啊,这就是以前说的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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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还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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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潘很平静,“再过十年,想不到的更多,差别更大……”

  不知不觉两个人溜达到我们初中门口,我俩都没想到走出这么老远,说进去看看吧。

  大门已经锁了,我俩攀住栏杆一跃而过,身手都还那么敏捷。

  在校园里绕了一圈,回忆起不少当年的糗事儿,后来我俩蹲在主楼台阶上抽烟,老潘说,“还记得贺老师吗?老追着屁股管我们,说就是背,也要把我们背进重点高中……”

  我说记得。

  老潘又说,“听别人说现在贺老师办补习班挣钱挣疯了,课堂上不给学生讲,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又过了一会儿老潘说,“走吧。”

  我说,“好,走吧。”

  转身前看见台阶上我们扔的三个烟头,丝丝地冒着一缕烟,很像是灵堂前摆着的几根香火,在祭奠我们逝去的青葱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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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19 09: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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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病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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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寒假过完了,送我走的时候,我妈显得十分愉快。

  回到学校,哥儿几个都在,我问,“假期过得都怎么样啊?”

  刘学说,“就那么回事儿,我因碌碌无为而感到悔恨,因虚度时光而感到羞耻……”

  大家说,“去死!”

  这是我们在东大最后一个学期,日子过得很轻松。我基本上每天睡到自然醒,在寝室里听听广播,浇浇花,吃完晚饭出去遛一圈儿,过得好像离休生活。

  刘学的生活同样糜烂,不过他更虚伪,每天早上都要抛一个硬币,如果正面朝上,他就打游戏;如果背面朝上,他就去睡觉;如果硬币竟然立起来了,他就去上自习!

  不知不觉间,大家的心态还是出现了一些微妙变化。

  几个女生在九舍东头堆起一个雪人,要是搁过去,不出一晚上准让人给踹了,脑袋搬家,粉身碎骨。现在都几天了,雪人还好好地站着,大家进进出出路过,还给雪人身上拍一把雪。雪人大脑袋圆乎乎的,罩个小红桶当帽子,又插根胡萝卜当鼻子,还给围了个花格子围巾,傻呵呵的挺可爱。

  那天一大早,看见很多人围着雪人,有笑的,有骂的。挤进去一看,不知道谁损得冒泡儿,把雪人鼻子上的胡萝卜一拔,顺手插在雪人的下腹,高高地翘起来……雪人的性别变了,还显得十分猥亵!

  几个女生厉声叫骂,“哪个变态干的?有种站出来!”骂归骂,她们绕着雪人转来转去,扎煞个手,谁也不敢把那根胡萝卜拔出来。男生们笑得不行,最后飞起一脚,把雪人给踢碎了,校园里又少了一景儿。

  不久,出了一件大事儿。星期三女浴室开放,天刚擦黑儿,大四的几个小子在水房周围闲溜达,偶尔一抬头,发现楼顶上浴室气窗那儿趴着个男的!没听说在女澡堂开青春期教育课啊,肯定是流氓了,兄弟们怕正洗澡的女生吓着,没声张,悄没声儿地围过去。那男的也惊觉了,跳下来,没命地往学校外面跑。兄弟几个闷头追,追上了二话不说就往死里狠揍。

  那男的抱着脑袋,被踢得在地上直打滚。打着打着,大伙认出来了,不是别人,就是证书让火烧了女朋友又丢了那个江西朋友。大伙都挺不好意思,装作不知道,又踹了几脚就跑散了。

  回来大伙一商量,此人也可怜,咱们别跟外人说,也别报告学校了。大伙平时多注意他点儿,好歹糊弄几个月,等他毕业走了就算完了

  我们以为他还不得出去躲两天,把伤先养好了。不料第二天早操,他鼻青脸肿地第一个来到操场上,旁边人指指点点,他目不斜视,站得如少壮军人般笔直,脸上的淤血在朝阳下烁烁发光。

  我们都说看来他还真有病。又过了几天,终于他家里来人把他接走了。

  直到毕业都好几年了,我始终忘不了江西朋友。有次我手机里打进一条短信,说能办各种假证,我闲着没事,把电话打回去一问,不管什么证件,只要300块钱,一个星期交货,满意了再给钱……我猛一拍大腿,咳!江西朋友可惜了!当初要花上千儿八百块钱,做几个真的假证,他也不至于……

  我一冲动,就干了件很变态的事儿。我把偷来的李蓝的照片交给假证贩子,做了一本我和李蓝的假结婚证,300块钱,跟真的一样!现在结婚证还在我抽屉里锁着,轻易不敢拿出来,怕惹麻烦,撕了又舍不得……

  东大后来成立了心理辅导中心,没人好意思主动去咨询就诊,中心就编了一本心理健康小册子,发给每个学生。回到寝室我们拿小册子互相对照,惊喜地发现大家竟全都有病!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老大身上至少有9条符合心理疾病的症状,刘学能对上7条,我对上了12条……后来我们互相叫王疯子、刘疯子、赵疯子、张疯子……都是疯神榜上中人。

  大四是精神病发作的高危区,如今又有了新情况,犯病年龄呈现不断降低的趋势。有个大一女生白天还好好的,晚上不声不响吃了半瓶安眠药,自杀未遂,灌了一夜的肠子抢救过来了。她留了一封遗书,看完能把你鼻子气歪喽,她既没失恋,也不是压力过大,之所以要走上绝路,撒手人寰,就因为她想买个名牌包包,朝家里要500块钱,家里没给,还说了她几句……她在遗书中写道,家里的生活太困难了,她感到自卑,不想活了……其实她爸是一个税务所的所长,正经挺有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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