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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父亲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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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8 15: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父亲的嘴巴


??父亲的嘴巴
   王克楠
   去年父亲76岁生日,父亲慈祥地看着我说,楠子,给爹写点东西吧,把爹的一生总结一下。我答应着,其实是在支吾着,写文章的人大都忌讳写自己的亲人的,过了一个月,吃午饭,是攸面窝窝,爹吃的满嘴流油,又问我,你给爹写好了吗?我有不知怎样回答,娘在一边插了一杠子道,就写写你爹这张嘴,这张嘴就够你写不完哩。
  
   娘的话启发了我的思维,谁都有嘴巴,嘴巴就是用来吃饭和说话的,但是嘴巴长到了父亲的头颅上,就成了惹事的根源,造就了他的一生碌碌无为的命运,也造成了对于兄妹几个生活选择的影响。祸从嘴出,这话在父亲身上得到了真真切切的印证。
  
   父亲出生在内蒙古凉城县,他说他的祖先是山西忻州人氏,称呼父亲为“爹”是当地的土语,“爸爸”是洋词,一般的人家不用,从小时候父亲就不许我们喊他“爸爸”,一律喊爹。谁都有爹,但是对我来说,爹还是一个地理名称,因为两岁的时候就被爹从内蒙扔到了河北的邯郸,所以好久以来,“内蒙”两个字就是爹。爹的作用在生活里是不可缺少的,在学校被人欺负的时候需要爹,干活干不动的时候需要爹,买东西花钱两手空空的时候需要爹,每每遇到这样的时候,我就心里总是空落落的,爹看不见,也摸不到,爹对于我来说是个空壳,如果有人问我,楠子,你爹呢,我就说,去内蒙出差了。
  
   我对于爹的记忆是从他那双温暖而多肉的手开始的,他每次从内蒙到邯郸来探亲,都要用手摸摸我刺猬一般满的乱发,顿时我的头皮子刷刷地像中电一样,如果是在木板凳上坐着,我站起来就跑;如果在被窝里钻着,就会像蛇一般缩到被窝里,让他的手在我被窝里寻找不到我的头。每逢这个时候,爹都要用他浓重的山西口音对娘发牢骚:唉,这是什么世道了,娃娃都被丢生分了。娘就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心小心翼翼地提醒爹,咋的拉,管不住嘴巴舌头又痒痒了,小心你的话被人听去打小报告。
  
   可以说,嘴巴长在爹的脑袋是非常舒服的,遇到不公平的事情,张口就说,不用藏藏掖掖的,爹就是这样一个人,实在是喜欢实话实说,不分场合机缘,也不考虑别人听到以后会有怎样的感受,嘴巴说的极为畅快,我觉得爹的嘴巴像是湖泊,而爹的话就是湖泊上的飞艇,在水面上逍遥自在的很。嘴巴是自在了,人就因此而吃了苦。文化革命的时候,有个歌曲里有歌词“爹亲娘亲不如MZD亲”,爹说,MZD虽然也亲,也是和爹娘的亲不一样呢。吓的娘用蒲扇大的手掌捂住了他的嘴,说,我的爷啊,你还让俺娘仨活不?
  
   说爹必须说说俺娘,娘比爹的岁数大6岁,这样的女大男小在现在已经不多见,但是在老时代不算什么,那时盛行“女大三,抱金砖”。娘因为比爹大了6岁,遇到事情总让着爹,好像天生在爹那里有什么短。在家里,像做饭洗衣服这样的家务活,全由娘承包了。做完了饭,还的喊爹,老头子——吃饭——,爹应了一声,并不来,喊过了三遍,爹才踢拉着拖鞋过来,好像是为吃饭而受了很大委屈似的。爹的嘴虽然不养人,相貌在他的单位系统里却是响当当的美男子,很是有一点周恩来总理年轻时候的摸样,上中学时候就给娘说过,娘就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说,咱平常人家可不敢和伟人比,要折自己的寿命呢。我总是想,爹一辈子不得志,在事业上应该算是个失败的男人,可是娘还是爱着爹,宠着爹,这可能和爹英俊的外貌和内在的才气有关,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呢。
  
  
   爹在旧时代上过高中,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但他实话实说的犟劲就像个粗人。15岁之前我和爹来往很少,每年的探亲都是像云彩一样,说消散就消散了,我和爹的“深交”是从他来邯郸盖房子开始的。1975年的时候,爹被娘发派到邯郸盖房子,那个时候还没有大包工,盖房子的大活计找施工队干,一些准备的活计还是要自己干的,爹胖,没有体力,他除了说话快,干啥都是慢腾腾的,在内蒙时候,家中的里里外外的一切都由老娘包办,爹可以当甩手掌柜,到了邯郸他还想当司令员,可是他这个司令员的唯一的兵——就是我。我当时才15岁,干活没有耐劲,脱坯盖房是老百姓讲的最繁重的体力活,轴承和轴瓦摩擦也有疲劳的时候,一挨我撅着屁股睡一阵,爹的多肉的手就过来了,不是来抚摩我的脑袋,而是揪耳朵,勃然大怒道,养你这个龟儿子真不顶用——我和爹的龃龉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奠基的。
  
   爹虽然有文化,但一辈子没有当过大官,尽管他走路的姿势特像大官,有点外八字,每一步大约五十公分的样子,不多也不少。爹没能当成大官,并不是不想当大官,也不是没有能耐当大官,而是偏偏当不成大官。爹当官最大是调到自治区ZF给乌兰夫做过半年秘书,还是借调的,后来就提不起来了,成了右派,无可挑剔的右派。别人说话都绕弯,他偏偏说实话,不打你右派打谁?
  
   爹虽然不是官,因为神情气质特别像官,给他带来不少益处,比如说,去排队买豆腐,前面的人会主动给他让出来位置,还说“首长亲自出来排队体验民情,赶快买了回吧,您还要腾出时间来干更要紧的事呢。” 再就是坐火车买软卧席票,过去可不是你腰里有银子就能买到的,但爹往那里一站,立码就有服务员站过来,敬礼,并且恭恭敬敬地问“首长从哪里来,怎么没有带警卫员。”再然后买票的事就顺理成章解决,上车时,站台的服务员还要把爹送上列车软卧席就座,才下车。
  
   爹并没有真正当官,却享受了不少当官的待遇,弄得他好象自己真的当了官,其中最大笑话是命令电视里的演员继续表演。那是1986年春节的时候,一家人围着电视机看电视,看内蒙古当地的‘二人台’,土生土长的乡土风味,一家人看的很过瘾,可是那个‘二人台’段子很短,一会儿就演完了,老爹用不锈钢管做成的拐杖使劲地敲着地板,大声嚷,演!给我演!大家都笑了,他却是一脸的认真,说,这样好的戏,受到群众的热烈欢迎,怎么能早早谢幕呢。
  
   爹虽然不是官,却对于政治有一份特殊关心,因为有了这份特殊关心,总是摔跤,反右倾时候是运动员,反右派时候是运动员,“文革”时候还是运动员,一直不停地被运动,也没有把他的身体运动好,反而落的一身的病。他苦笑地告诉我,爹在绥远中学上高中时候最不爱运动,学校运动会100米跑是走过来的。我真想给爹说,爹,就是因为你不爱运动,偏偏在政治运动当了运动员,这叫做生理平衡。但是没有说出口,爹给我们的民主是有限的,他慈祥时候可以把我们叫到他身边侃侃而谈,但是不能较真,他和蔼的样子如同一只假老虎,一旦发怒,那种不管不顾的劲头,谁有没有办法控制的。假老虎也是老虎,老虎的屁股总是摸不得的。
  
   爹因为长着一张实话实说的嘴巴,就给娘找了一份不得不承担的嘴巴管理员的工作,娘的大半生时间都在做斗争,给爹的那张无遮拦的嘴巴做多种方式斗争,娘常常在爹因为嘴巴无遮拦又惹事了,会抓紧黄金机会给他上管好自己嘴巴的课,说,老头子,遇到你看不惯的事情,你不能不说?先看看别人怎样说,你再说,行不?爹因为刚办了错事,就收敛了他的豪气,常常是往后瞄瞄我们哥几个在不在,如果不在,他就会做一个挺滑稽的针线活缝补动作,说,唉,老婆子,就最后一次了,你就给我缝住这张惹事的嘴,下次不敢了。可是,针线缝住的东西毕竟有缝隙,隔一段时间,爹又开始实话实说。他不仅仅在“政治”上落把柄,平时也得罪人,少不了娘悄悄去为受到爹的实话而受“伤害”的人赔罪去。老俩口的大半生就是这样过来的。
  
   爹的嘴巴由于老是惹事,给自己和家庭带来了好多不爽,他就自己谋划减少实话实说的措施,其中之一是尽量少看时事新闻,而把精力放在读清史。效果果然不错,由于他对于清史研究到位,来了客人或者在单位聊天,开口必说清史,减少了评价当前时事的机会,因为嘴巴惹祸的事情就少了,娘也稍微轻松一点了。直到1996年,老爹正式离休了,不再参加任何会议,也不再和单位的人接触,老娘才彻底放松了对他这张大嘴巴的管教,说,老东西,你想咋说就咋说吧,只要你不冲着儿媳妇和姑爷说,自己的儿女,总是得罪不下的。
  
   改革开放以后,政治环境宽松了,爹一辈子被娘把嘴管教的有了深浅感的大嘴巴,又有点口无遮拦了。成为作家的我笑着对爹说,“老爹,现在如果反右,您还得当右派。现在的老爹有点老了,就不直接反驳了,可是说了一句更为呛人的话,“我如果再次当上了右派,你小子还是右派的龟儿子”。他急起来说话总是有点四川音,这个老爹真得让人哭笑不得。
  
   因为娘比爹岁数大,而且娘把爹的生活都照料舒坦了,爹生活自理能力就特别差,1989年时候,大哥大嫂在美国生了他们的老二,在美国的快节奏工作压力下,俩人实在没有精力照顾儿女。娘心疼大儿子,就去了美国,把老爹孤孤地剩到了家。当时老娘想让他一起去,他说,想起朝鲜战争就对老美子没有好感,不去!实际上,他是怕到美国给子女找麻烦,自己的儿子还好说一点,问题是儿媳妇,不能让人家挑自己的理。老爹平时总是说,我离开你娘会更潇洒,她那张婆婆嘴管制了我一辈子,她去了年美国,我的嘴巴的无期徒刑就改判成有期徒刑了。他嘴巴上这样说,实际我知道他一天也离不开老娘,为了排除老爹的寂寞,正恰我在单位下岗,有的是时间,就到内蒙去陪他。我为了能做好他爱吃的山西口味的饭菜,专门到邯郸的一家山西饭店去学了一个礼拜的手艺,学会了手艺,本想回内蒙给他露一手,没有想到做出的饭菜还是不合他的口味,他总是拧着眉头忧愁难平地说,唉,什么时候你的手艺能赶上你娘啊。
  
   娘去美国那两年,爹的脾气很坏,偶尔灵光一现的幽默感也没有了,讨论清史的雅致也没有了。我经常邯郸内蒙来回跑,又经常地与他抬杠生气,爷俩之间的关系很是紧张。1992年春节狠狠地吵了一架,因为炸牛排炸的有点过了,竟然使他大发雷霆,高声大嗓地结合我的“实际”道,你连个牛排都炸不好,还能做什么?要不为什么这么多年当不了县团级呢。我急了说,我当不了县团级,是你遗传的,你当过吗?我的嗓门也不小,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对着老爹发那么大的火,竟然把老爹的火力给压住了。我后来回想,这也是老爹第一次看到到他温顺的老二发起火竟然像下山的豹子,他真的被吓住了,睁大了眼睛,有点陌生的眨巴着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不久,好消息从美国传了过来,哥嫂看老爹执意不去美国,做出了让步,让老娘带着哥嫂的老二,如同神仙下凡一般从美利坚飞回来了。我和妹妹要去首都机场迎接,一向有晕车毛病的老爹坚持要和我们一起去接。当我们看见娘走出了机场出站口,爹像小孩子过年那般高兴,抱着他的加入美利坚国籍的孙子又是啃又是用胡子扎的,一下子好象换了一个人。我知道,爹不是对这个没有见过面的孙子有多深的感情,而是对他的挚爱——我的老娘感情深厚,人越是老越是感情缠绵,现在他的老爱人回来了,回到了他的身边,我们这些他俩的爱情派生物就自然靠边站了。我看着老爹兴奋的样子,甚至想到老爹晚上会找老娘做爱,因为我从医学书上看到老年夫妻也是有做爱能力的,因为是想像自己的父母总是不恭的,才没有继续想下去,总之,真的为老爹而高兴,因为我不用再和他抬杠生气了。老娘刚回来的那些天,家的饭菜还是由我掌勺,同样的我,同样的饭菜,爹吃来像是用宫廷大餐,吃的津津有味,满面红光。
  
   有句话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几年,我家的生活越来越好,弟兄姐妹的工作和生活都很丰富和有成就,老爹老娘都是离休干部(1948年的高中毕业后工作的),俩人工资加起来,一个月有5000多元,这是过去想都不敢想的。我这个人比较有忧患意识,生活太好了,就往往好想着不太好的事情,害怕好不容易到来的大好局面瞬间消失。忧患的事情还真的来了,先是老娘有病,说脑袋里有一个小小的良性瘤,医生说生长的速度很慢,不用动刀,连噶吗刀也不用动。
  
   接着,就出现了老爹的前列腺肥大的不爽,需要做手术,做了手术以后的老爹,性格陡然起了巨大变化,也就是说,一辈子口无遮拦的老爹,突然变的不爱说话了,不再关心政治了,也不再关心历史了。
  
   对于我写的那些他看不惯的“烂文章”也不看了。过去,他总是我作品发表后的第一个读者,读来不是用来赞扬的,而是用来挑毛病的,每次挑完毛病还要加一句,老二你要是能写出好文章,母鸡也能打鸣了。爹的脾气变柔软,是我家的一件大事。家里人一向习惯了他的蛮不讲理,习惯了他有点希特勒一般的歇斯底里,总是准备承受着来自他的暴风骤雨,可是他突然慈祥了,柔软了,弄的大家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最无法承受的恐怕就是娘了,娘平时总是爹的嘴巴的专职管理员,那个时候,是控制他说话多,话多必失。现在看他的话少了,就开始鼓励他多说。娘说,人要多说话,说话反映思维,说话多了,思维就活跃,人也年轻,你本来就比我岁数小,再年轻点,不更好吗。爹说,再年轻,就成了你的娃啦。说完,他自己也觉得不合适,红着脸吃吃笑了。
  
   爹的嘴巴突然不愿意多张了,娘做爹的嘴巴管理员的任务又加重了,过去是让爹少说话,现在是变着法让爹多说话,爹的嘴巴虽然经管受到娘的鼓励,手术后的爹还是说话一概地少下去,不该说的家长里短,他不说;该他表态的家里大事,他还是不说。问他问急了,他淡淡地丢上一句,你们自己看怎样好,就怎样办吧。再逼迫他表态,老爹就扬起老脸说:再问我怎么办,我连收音机也不听了。原来,娘看爹一天到晚总是不说话,怕他患老年痴呆症,就逗着他多说话,看他总是不张口说话,娘就生出一个办法——给他听收音机。他自己不说话,听收音机里的广播员说话也不至于老年痴呆吧。真的难为了老娘,一辈子都为爹这张嘴巴发愁,前半辈子为爹的嘴巴口无遮拦发愁,后半辈子为爹的嘴沉默寡言发愁。
  
   去年春节回家,我带去了我新出版的散文集《巷子里的阳光》,爹接过以后,很认真的看看封面,然后就刻意地看着我书的背面的书条号,然后迟疑地问我,这个书号不是假的吧,现在社会虚假泛滥,长久下去,国踏何处?说罢就把散文集放到写字台上,不再吱声。我陡然发现,老爹不爱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话,他每天听收音机,对于国家的发展明镜似地,但是老了,已经无法用他的能力改变一点什么了,只有无言,无言就是不说,不说话,沉默。我心里有点难过,我宁愿爹给我抬杠生气,甚至是暴跳如雷,可是他一派的宁静,规规矩矩地坐着,实践着他从小教育我“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看着他小学生一般坐在转椅上,尽量地挺直身板听我说话,我心里一阵凄凉,爹老了,真的老了。
  
   爹这辈子没有什么嗜好,就一样,爱抽烟,据娘说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单位发烟票抽上了瘾,他自称抽烟可以排泄忧愁就抽上了。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可是现在性格温柔以后的爹,对于烟的需要反而更凶猛了,娘在许多方面都依着爹,对于他的抽烟进行着严格的定量控制,早晨一颗,中午没有,晚上两颗。如果中午提前抽了,晚上就没得抽了。我们人到中年,体会到了父母亲在同样的年龄段带我们兄弟姐妹几个的不容易,就细致了对老爹老娘的关心,每年的年休假,我都是回内蒙古老家度过的。跑两千多里从邯郸回到内蒙,在爹娘的面的,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爹看娘一旦出去了,就把我拉到他的身边,在我的身上怪刺痒地摸索着,摸索遍我的身上的所有口袋,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在摸我身上的烟。我告诉爹说,我戒烟了。爹的脸上立即就涌现了失望,说,写作怎能没有烟抽呢,不抽烟从那里来的灵感呢。我没有办法向他解释灵感的来源还有好多激发媒介,不单单是抽烟,但是不能这样说,他会认为是敷衍他。每次从内蒙回邯郸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偷偷给他买上两盒中华烟,让他慢慢抽,我逗爹多说话,说,老爸,你要给我再给我说一段清史,我就再给您买两盒大中华。老爹的脸上淡淡一笑说,老二,你逗爹呢,一说时事,爹就来气,爹的身体还能承受生气吗?
  
   我一阵心酸,爹不是改变了脾气性格,也不是对于自己嘴巴的管教终于成功了,而是为了他自己认为更有价值的存在,主动选择了无言。
  
   无言的老爹,儿真的想让你开口多多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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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安论坛
发表于 2009-4-8 21:05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帖当然要顶!虽然没发表什么意见!但是也证明我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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