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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我的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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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20 09: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大地物事
  ??颜全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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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月同辉
  ??早晨,看到霜了。城内,今冬的第一场霜吧,在那个巨大老屋的瓦片上,白色的,有些单调。菜地上,没有看到霜色,只是感觉那菜叶给冻软了,不算严重。风,没有刀子那般锐利,却也寒冻得很,骑着自行车上班,于双手,于脸,于耳根,麻痛地似乎失去了它们。太阳早早升起,南方的天空和群山非常地清晰,明亮。
  ??正午,好久没看到这么蓝的天了。其实,秋天的天,比这蓝得纯净,高远,明快。今天的蓝是低沉的蓝,蓝得浓厚,密不透风。而与远山相接处的天边,我们仍然看到了灰黄的色调弥散在那儿,那是大地的尘埃,人类追求文明过程中的结果,它们一年四季存在着。我无数次观察南方的天空和群山,我感觉冬天的太阳是从南边升起来的,日落余晖也只是残留在南方的群山上。南方的山,像脊背,像双乳,像山自己的样子,迟来的早起的隐退的垂死挣扎的阳光,或柔弱或强烈或轻描淡写或执着雕饰,它们落在山的身体上,抚摸着,拥抱着,亲吻着,它们彼此妩媚而多情。中午,我都惊呆了,南边的天空,竟然有一个月亮,白色的上弦月,跟我在夜里看到的如此相似,它也一定照亮了南方的群山。我看着它,久久地看着,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正午太阳朗照的天空高悬着月亮,这就是日月同辉了。
  ??(2005年12月7日)
  ??(二)月光照亮了大地
  ??月朗星稀,天空高而蓝,广袤,洁净。西方有几组明亮星辰,它们挨得很近,北边的一颗星大而亮,孤独地闪着蓝色的光。除此之外,只剩下寒冻的月光了。所有的山朦胧,看不清轮廓,这是空气中存在着大量尘埃的结果,我又开始可怜自己所生活的县城了。看到了霜,在屋瓦与车棚上,稀薄的一层,像白色的粉沫,在月光下晃着光,那光是带了水的。青菜的叶子也白了,整棵摊开来,柔软无力地趴在地面上。球菜的叶子还挺着,僵挺着,顶住了一层霜。那些路灯,发出桔黄色或者苍白色的光芒,月光冲淡了所有。有水滴在不远处响,缓慢地滴着,被滞留着,很不情愿地往下滴,可是声音非常地清脆,透明,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建筑物被霜冻结着,无言地坚硬和生冷,看了逾发寒冻。有一间房灯亮着,长时间地亮着,他或者她或者他们,也如我一样醒了起来吗?痴痴傻傻地于严寒中呆着;还是忘了关灯,沉睡在灯光下。有犬吠声无比地空旷,在街巷之间穿行,回响着。月光照亮了大地上的一切,一切都是寂寞的,孤独无助的,时间停了下来。
  ??(2005年12月19日凌晨3点20分)
  ??
  ??(三)音乐淹没了所有
  ??外面起风了,听到六中教室所有的窗户在哐当哐当作响,有一两块玻璃掉了下了,尖锐地碎在地上。听到校园几棵梧桐树上枯叶哗哗地全部落地,非常盛大地回归。落叶在地上飞走,被赶着奔来跑去。外面是个节日,我不知道是什么节日,但它是个节日。看到吹的是北风,小乔木往南边倒去,繁茂的枝叶于灯光下飞闪着桔黄色的光芒,树影在墙上,斑驳迷离,抽象,诗意。天的中央泛白,北方的天边黑暗,看不到山,只是黑着一团。北边五中教学楼灯光璀璨辉煌,成为黑暗中的风景。东南方向的天边模糊中有一丝光影,看到黑色的山体,从未有过的巨大和沉寂。六中校门口有三两个学生,在风中急匆匆地跑着,身子细小轻飘,灯光散乱,影子游移不定,气氛有些紧张。听到尖锐的哨声,吹了四下,一切好像都是在追赶,迫不急待。然后音乐响起,我听不懂那音乐,尖叫地乱着一团的女声,他们学生却喜欢,我是越来越不懂音乐,一度让我迷恋地死去活来的音乐,过去了。音乐淹没了所有:黑暗、灯光、人影、欲望。
  ??(2006年1月5日凌晨6时一刻)
  ??
  ??(四)时光的意义
  ??今天初七,立春日。半夜里,我听到细碎的雨声,听到花开的声音,听到最后一片枯叶掉落大地的声响,听到雨棚那儿扑咚扑咚的声音,好似刚学步的小孩走来。我起来,我看到路灯只照亮了一棵宽大青翠的树冠,雨滴在树叶上,闪着动人的光。风在树上,轻柔地摆,春天在那里摆呀摆,无人知晓地摆。一瞬间,迎春的鞭炮声炸响,城市上空亮起红色的光,黄色的光,黑色的光。这个时辰一过,一切平息下来。慢慢地,天边有了一丝乳白色的光,春的第一天开始了,时光有了另一种意义。
  ??(2006年2月4日)
  ??(五)聆听自然
  ??3月18日夜,有些躁热,听到蛙鸣,数十只。那声音来自家门前一大片菜地里,也不是那么起劲地叫,有些温婉,平和,散漫。像大海里清澈的浪花,在夜里轻轻地荡漾。这亲切的蛙鸣,让人找回一丝乡下闲居里晚春那种气息,悠然中滋长了生存的希望和困惑。今年来听到的第一次夜蛙鸣叫,大概在这十天前,也只有三两只在叫,是大个的蛙,声音很亮,透明悦耳。昨夜(4月1日)也听到了蛙鸣,好像只有一只,叫几声过后就平息下来。
  ??今年来最大的雨在3月19日夜里,比3月8日那场雨更大,时间更长,下了一整夜的倾盆大雨,似乎大地在下坠。这夜,听到今年里第一次打雷,不深沉,轻飘飘地划过天际,短暂消失。3月19日的雨一直下到3月27日,下了整整8天,不再出现雷声。这也许就南方的梅雨吧。
  ??4月1日凌晨,在一片鸟鸣声中醒来。大地安宁,这安宁的空间成为鸟的天堂。有数几百只鸟在鸣叫,人事的繁华中鸟类不比我们逊色。大概有九种以上的鸟音,我听懂有麻雀、燕子、喜鹊、鹧鸪(几个小时后一农人讲这不是鹧鸪,可也说不上是什么鸟类)。它们在近处六中校园内的几棵树上,在远远的仙亭山森林里,也在远远的天空中。或急促尖细,或圆润悦耳,或像人那样一句一句地叫着,也有的尾音很长,余声不绝,有的听来悲伤孤独,有的十分自信豪迈,得益洋洋。它们在对歌,在赶场,在劳动广场,在歌剧院《百鸟朝凤》的剧目里。它们的歌唱在6点半结束。大地的另一种声音响了,汽车的马达声,人的脚步声,卖力叫喊声……
  ??
  ??(六)开满了花的村庄
  ??蜂房:先看到蜂房,再看到北洋崎。蜂房随意地搭在山里,在长满春天的杂木和芦苇丛中,蜂房在流水边上,有着流水的洁净和芬芳。那是蜜蜂温暖而又诗意的家,没看到放蜂人,四月初,我想蜜蜂的家空空的。北洋崎的杜鹃花、紫芸英花、竹子花、野兰花,还有那些不知名的花,会结果的和不结果的花,它们是蜜蜂另一个家。位于北洋崎的盘古坑有三两座古老的木房屋,斜依着,似乎要跨蹋。那屋子里也有蜂房,人们把家搬到了山下,屋子成了蜜蜂的家,那是更大意义上的家,蜜蜂的子孙后代在那儿繁衍,那儿没有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我只想是一只蜜蜂,在开满花的山里有一个家,一样勤劳,一样热爱着自然,热爱着北洋崎最为原始的那部分。
  ??山溪:丰满而又清澈无比的溪流穿过山的身体,穿过丛林,来到平坦地带,形成更宽大的水流,水中花水中树水中石水底的阳光在浅浅地飘,它们静若处子。水流从高处跌入潭中,溅出大朵的浪花,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北洋崎许许多多潭水只有唯一的一个故事,当地人叫着道士潭。我以为命名为少女潭更好,因为那是关于一个少女落水的故事,水之洁净与少女的灵魂有关。水之源头是瀑布群,瀑布高达数十米、数百米,或倾泻直下,仿若来自天外,或者折叠奇险,仰望无尽头。它们飞扬的水花落到眼脸,打湿衣衫,或消失在风里,幻影一般神秘。水是北洋崎的生命,北洋崎的温柔,北洋崎的壮美,与她有关。这是等待命名的一条溪流,我希望她拥有一个温暖的名字。我无法描绘她,她如梦如幻、多姿多彩,用文字无力抵达,只有心灵才可以触摸。
  ??榨笋坊:一个被遗弃的榨笋坊,乱石垒成的房子,粗糙,结实,古老。依水的场院,杂草丛生,破烂的榨笋工具陈杂其间,高高的笋架似乎要倒下来,那儿充满了腐朽的气息。竹筒子引来的水流还在流淌,依稀看到时间远去的痕迹。只身路过,似乎看到了劳动的脊背,古铜色的肌肤和阳光下的汗水。青青翠竹,在云里雾里,在一片带雨的阳光下,竹子的海洋,那是梦的一种,是北洋畸美丽的肌肤。下山,路经盘古坑,也有榨笋坊,一对夫妻在忙碌着。我知道,春分时节这儿开始出笋,榨笋经剥、切、煮、泡、榨、烤六道工序。向晚时分,溪流穿过盘古坑大片竹林,山间小路依傍着溪流穿过,愜意的晚风,最后的粉嫩夕阳,暮色渐浓里,一对夫妻留在山里,演绎原始的生活。
  ??村庄:海拔1304米的北洋崎顶峰不是嶙峋险峻的苍石壁垒,而是一块盆地,这儿存活一个村庄,过去的村庄,消失了的村庄。登临绝顶,来到了村庄,我是一个客人,是村庄五百年后或者更加久远的真实的访问者。潺潺的溪水,缓慢绕过村庄,千百年来生生不息。碎石堆里的陶片、墙基,隐约的残垣断壁中看到一个巨大的房屋和院落,屋前临水处是否有一块光滑的青石板,一浣衣女子在某个清亮的早晨擦拭着娇羞的容颜。也有稻花谷香,也有青青碗豆花开,有牛羊马匹,有劈柴的人,有生火的人,有一场婚事,唢喇铜锣与鼓点,欢乐的歌与酒。传说中这些人间的富足和怡然的快乐在一夜间消失,血与火的杀戮将村庄摧毁。故事还在传说,人事已经不在。这是长满了杜鹃树的村庄,我们在杜鹃林丛里寻找时间的见证,脚印重合着脚印里,一些古老的故事和情感是否在这个春天里透露出生命的气息。人间四月芳菲尽,这儿杜鹃花还未开放,说要等到五六月份,要过两个月来,那就是初夏了,这儿成了花的海洋,这满村庄的花祭奠着一个消失的村庄,祭奠三千多人的冤魂,年复一年。六月,我们再来,看望一个开了花的村庄,看望那些生长出花朵的生命。
  ??(2006年4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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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母亲之歌
  ??我把第一首诗献给自然第二首为母亲而歌
  ??我被母亲疼爱着
  ??我最爱的人是我的女儿
  ??我是母亲温暖所在
  ??去温暖母亲的那个人早就走了
  ??
  ??在水边在花发在云朵下
  ??是我五十年的母亲
  ??我结婚成家
  ??母亲是我永远的新娘
  ??我珍爱着她的泪水
  ??
  ??我跟女儿生活在一起
  ??我跟母亲生活在一起
  ??我跟爱人生活在一起
  ??我把第一首诗献给自然第二首为母亲而歌
  ??(2006年4月9日,农历3月12日)
  ??
  ??(八)用辛苦的劳作换回简单的生活
  ??今天中午回老家,气温回升,阳光柔和,不清朗,很些躁热。这是谷雨节气典型的气候特征。路上碰到刘氏俩乡亲,抬着菩萨,送回要走四个多小时的黎坑。奶奶说原来准备用摩托车,说菩萨不能坐摩托车。请菩萨是因为刘氏一少女病了,经神恍惚,家有把她关在屋子里,日夜轮流照顾。菩萨说,有一男一女鬼魂跟着她。少女正月时由一小伙带着,夜里,摩托车翻了,摔了一跤,惊吓不已。
  ??老家一派繁忙景象,田野满是劳作的农人,一路上遇到的都是手脚沾泥的乡亲,扛着锄具。一只乌鹳俯冲直下,划过田野,它的羽毛乌黑光亮,像个使者。偶尔,也听到一两声布谷鸟的鸣叫,家乡飘浮着新鲜的泥土气息。这一时节,我记忆中的童年也如是罢了。因此我热爱着这里的所有。如果可以摆脱世俗的拘泥,我愿意回到我亲切的故乡生活一生,用辛苦的劳作换回简单的生活。梭罗说,在这个乡村,我凭借自己的体验,发觉只需要几样工具就可以生存下,下一把刀、一把斧头,一把铁锹,一辆手推车,已经足够了;对于勤奋好学的人来说,灯光、文具、加上几本书,这已是第二次的必需品了。这些东西花费不多就可获得。我越来越是对于在田地里劳作的人们感到亲切,日里汗水付出,夜里便有了一个饱满结实的梦。
  ??今天,最欣慰的看到,家旁边的小河水流丰满,水质干净。父亲说,前两天下雨,河流涨了。我希望它永远这样清澈饱满,我看到了我美丽的童年生活。我再次感谢雨水对大地的恩赐。
  ??(2006年4月18日)
  ??
  ??(九)一只鸟在谷雨里失恋
  ??今天谷雨。天空灰灰的,浑混一片,阳光若有若无。气象预报温度18度至28度。于室外行走,微凉,须加件秋季外套才舒适。早晨风大些,过后平静。
  ??今天夜里十点,听到一只鸟不停地叫:“规—规—忽,规—规—忽”。这是我们熟悉的一种鸟音。我却叫不出名来,问了常年在山里劳作的父母,也说不知名。我们这儿最为亮丽的鸟叫还有三种:一种猫头鹰,多在晚秋黄昏在冬夜里鸣叫。一种是“狗地狗大大”叫着,于初夏。一种布谷鸟。我能叫出名来的鸟类极少,只有:燕子,麻雀,猫头鹰,乌鹳,斑鸠。像布谷鸟,我只认识它的声音,却不知它长的啥样。因此,我感觉当个鸟类专家真是不错。
  ??“规规忽”大概叫了两三个小时,到深夜十二点半,我睡着了,耳畔还有鸟音。鸟音好像在城市上空,在黑夜异常锐利清亮,婉转情深,自由庄重。有时远远地去,有时又远远地来,不知疲劳地叫了一整夜。我想这鸟是失恋了,才这样独自歌唱,歌唱着伤感,那是黑色精灵在凌空舞蹈,是张爱玲小说里美丽与苍凉倾诉。
  ??地上有瞬间平息的几次蛙鸣。
  ??今天我想起了粮食的名字:水稻,玉米,地瓜,马玲薯,南瓜,西瓜,大豆,花生。这个时节它们生长在大地上。这是个农人最为繁忙的季节。这个节气过后,夏季到来。
  ??我喜爱的散文家苇岸在《谷雨》中写到:从词义及其象形看,“谷”首先指山谷。瑞典汉学家林西莉在她的著作《汉字王国》中即讲:“我只要看到这个字,马上就会想起一个人走进黄土高原沟壑里的滋味。”当谷与雨并连后,它的另一重要含义“庄稼、作物”无疑便显现了。写完《谷雨》,苇岸离开了我们,那一天是1999年5月19日。
  ??(2006年4月20日)
  ??(十)夜之歌
  ??昨夜,我真正意义上听到了夜之歌。从未过如此热闹的蛙鸣,可以辨别出那蛙身体的形状和大小,有的趴着,有的站着,有的跳起来,有的一只脚高高地举着;那声音有的在水面上,有的在水里,有的在小小的岸。一切像烧开了的水,那水分明是凉的,清澈宁静。那是海在夜里的浪花,四面走来,自由遥远。浪花之上是夜虫的鸣唱,夜虫大概数百只,高出八度以上的合唱,飘在浪花之上,又充满穿透力,有几个音符穿过蛙浪,声音消失在声音里。由此我又去感受外面那片菜地:粗老的猪母菜,初长成的空心菜、芹菜,塑料棚里的地瓜,沟渠里静止无声的水,以及漫长的不知名水草。一只鸟在近处大声叫:“呼—呀,呼—呀”,说话一般,引领着夜的一切。两个小时后倾盆大雨突然冲刷着大地,大地更大了。雨停后,夜之歌结束了,那只鸟还在叫。雨再来,没有停息,雨下在我的睡梦里。
  ??夜之歌原来是为迎接一场晚春雨水的到来。它们或许感觉到了身体的燥热,或许是生命的又一次欢愉追求。
  ??今夜,近处只有一只蛙在叫,像水中偶然冒出的几个泡泡。更远处有三两只,细碎,无力。夜虫的鸣叫远远的,柔和抒情,小提琴那样的慢板,缓缓地将夜拉向黑色深处。又听到了“规—规—忽”在叫,在遥远的山尖上,在东方天边,若有若无,伤感绝望。
  ??(2006年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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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孤独之间
  ??午夜,四下里一片安宁。一只蛾在路灯桔黄色的光芒里飞,缓慢地飞,闲情逸致的那种。而我分明看到了一种孤独在那儿,平时,蛾都是群体性在灯下游乐。在一只蛾的飞翔中,我看到了时间的缓慢,并且有一丝绝望的存在。近处草丛宁静,虫子的鸣叫在后山一片板粟林里,声音有些遥远,因此那也是宁安的,夜更加的平和。
  ??天空有月光,看不到月亮在哪,稀薄的浮云静止在微微湿润的天空中,轻柔,飘渺,仿佛一个清脆的梦,天空是蓝的,浅浅地蓝,给人些许遐思。看不到北方和南方的群山,连山的轮廓也没有,前面突然不清,又确实不曾有雾的出现。这是一种怪现象。
  ??一只蛙在菜地里“咯、咯、咯”地叫,就像一个个惊叹号,有重量,干脆利落;更远处的山脚下(那儿有一脉细小的水渠)也有两只蛙在叫,那叫声细碎了些;从叫声中可以判断出它们不同的性格。不久,有一只虫在房前树下 “刮、刮、刮”地聒噪,起初,我以为是人在叫,(精神失常的浪流人或者乞丐跑到楼下来了)突然有些紧张。那也许也是只蛙,巨大的蛙,兽一样。它的叫声大概持续一分多钟,过后消失。我知道,这个季节,蛙的鸣叫是在求偶,鸣叫的不同体现着求偶方式的差异,交配时,雌蛙要付出更多的艰辛,而这样的艰辛是快乐的。
  ??一只鸟在高空中“夹夹夹”地叫,那叫样就像一把剪刀。又听到“规规忽”叫声,一阵后消失。后来许多鸟在叫,又消失了。我从同学那儿知道,说听到规规忽的叫声是不吉利的。我只是感觉在午夜,任何的一只鸟叫都带了神秘色彩。最近,我观察过一只黑色羽毛,黄色喙的鸟(我叫不出它的名字来,这非常糟糕),它甚少会十种以上的鸣叫。苇岸散文《大地上的事情》中写到:鸟儿的叫声是分类型的。大体分为两种,鸟类学家分别将它们称作:“鸣啭”和“叙鸣”。鸣啭是歌唱,主要为雄鸟在春天对爱情的抒发。叙鸣是言说,是鸟儿之间日常信息的沟通。我对鸟的叫声多了一份理解,鸟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公鸡报晓啼叫,从夜里十二点后,一直到天亮,都没停止下来。我想,这是因为在城里,夜里的汽车、工厂的噪声和不夜人的狂妄,打乱了时差规律,公鸡那种天生的气质在人为干扰下丧失。
  ??今是4月30日,过五天,立夏到来。
  ??(2006年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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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怀念一只虫子
  ??今天温度最高:24到34摄氏度,有一种盛夏到来之感。夏天的傍晚最美丽,夕阳掠过城市的屋顶,鸟群的翅膀晃着银白色的光芒。粉红的山在遥远的北方,白云和晚霞在更遥远的北方,它们无比的开阔,它们进入一种时间程序,缓慢,平静,深情。这是非常适合向往陌生和自由的时刻,遥远的陌生,思想和身体的自由。傍晚的心情,除了在远方,一些对中年老去的向往外;还有一些怀旧,年轻无忧的过去。这些都与单纯有关。
  ??记录昨夜的怪现象:一只像兽一样的虫鸣于昨夜九点半再次响起,还是在房前树丛里,这次我断定它是在树上叫的,但它不是鸟。“刮、刮、刮”地聒噪比4月30日夜更凶猛,没有停歇,一直到凌晨五点多。我数过它最长一次可以一口气“刮”地叫146个,它大多叫二三十次后,停下半秒、一秒换一口气。它这样叫一整夜却嗓音不哑,它这样歇斯底里地叫到底为了什么?难道仅仅只是为了鸣叫,没有别的。一只虫子的执着让人敬佩,那是接近于绝望的哀嚎,在残害自我。是否在不远处还有一只虫在听?是否另一只虫子在某个夜里离去?我用一粒枇杷籽扔向那棵树,到扔了第二粒它才知觉了什么,停了大约十几分钟,又叫了起来。天蒙蒙亮,一只兽一样的虫叫气绝身亡般停息,而平静一夜的蛙鸣开始了。这一夜,我陪着一只虫子一起无眠。我不知道它的模样,但我会永远怀念着它。
  ??(2006年5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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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大地的样子
  ??昨天,乘了两个半小时车程,到三明已是十一点半,不想惊动三明的文学朋友们。此次三明之行,只想买一些书,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喜欢的书看,非常郁闷。吃了一碗面,到越洋图书城(这是三明里文学书籍最多的书城),呆了三个半小时,时光一下过去。我买了沈从文的《沈从文精选本》,里头选了从文自传部分,我喜欢这部分的内容。还买了《里尔克精选集》,又买了他的《给青年诗人的信》(精选集没选中)。买了格非的《人面桃花》,是我发现写的近年来最好的小说之一。还买了黑陶的《泥与焰》,奇怪的是我从去年来写的一些文字与黑陶有某些偶合,他是成名的人,我在一个角落里。买了库切的《动物的生命》,希梅内斯《小毛驴之歌》,奥威尔《动物农场》,以及《我们周围的仙境》、《清新野外》、《群峰与山涧》,《蒲宁精选集》,托尔•海尔达尔《孤筏重洋》却漏买了。本来想买米什莱的散文、叶赛宁的诗、雅姆的诗和普里什文的散文和谢有顺的《此时的事物》和凯尔泰斯《另一个人》。后来又到了市里的新华书店,也没有看到他们的书籍。三明下着小雨,气温骤降,有一种初春乍暖还寒的意味,丝丝凉意中充满着失落。
  ??夜里三点,在孩子的饥饿中醒来,听到了那只兽一样的虫鸣,在更远的地方,还是那样的歇斯底里,叫得让人心慌。有一阵子“规规勿”的叫声,在城市半空中,声音洒落下来,空旷中有着沉沉地失重,坠落,没有任何准备地坠落。却有另一只“规规勿”在回应,这是头一回听到,不久鸣叫消失,也许它们的爱恋终于有了结果。
  ??没有其它任何的虫鸣,这可能与气温下降有关。
  ??大概在凌晨四点五十分,天亮了,看到黎明的曙光,山的轮廓,蓝黑色的天空,雾气环绕在天空里和山的边沿。大地有了大地的样子,一点一点地呈现出来。那只兽一样的虫鸣停止下来,这时麻雀叽叽喳喳地叫,非常热闹。以后可以肯定地判断,听到麻雀的叫声,就知道天亮了。还有其它的一丝鸟鸣,瞬间消失。这个季节,过一周是小满的季节,麻雀是黎明时分真正的歌者。
  ??(2006年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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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世界瞬间的美丽
  ??零点,雨后的大地一片平静,依稀的虫鸣,浸润在空而大的夜里。天空星辰不少,闪着温润潮湿的光,亲近而又遥远。亲近的是心灵,遥远的时空距离。此时,内心是平静的,又是复杂的。总是想去努力抵达些什么,这些东西可能不是物质上,也不是思想生活上的,属于单薄而轻飘的那种吧。有雾,灰白色,细若游丝,如一片魂儿,在轻轻地飘浮,拭擦星空。天空的背景是黑色的,有些明亮的黑。它们的对比度却不大,相浓相依,大自然的造化就这般神奇动人。
  ??南方的群山在天之涯,有着巨大而瑰丽的光环,好似有一种伟大将喷勃欲出。南方的群山变的无比骄傲挺拔,雾在它山体里,如母亲的乳汁,纯洁神圣。这是欲升的下弦月带来世界瞬间的美丽,我看到了,这是一年来南方群山的幸福时刻,大地上的人们都睡着了,工厂也睡着了,这是无比幸福的时刻。
  ??今晚的一切,值得用美酒与祈祷的方式祝贺,祝福天上和人间的美好。
  ??(2006年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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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伤感的真味
  ??21日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8个节气———小满。“每年5月21日或22日视太阳到达黄径60°时为小满。从小满开始,北方大麦、冬小麦等夏收作物已经结果,籽粒渐见饱满,但尚未成熟,约相当乳熟后期,所以叫小满。它是一个表示物候变化的节气。所谓物候是指自然界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按一定的季节时令活动,这种活动与气候变化息息相关。”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曰:“四月中,小满者,物至于此小得盈满”。这就是小满名称的来源。此时我国北方麦类等夏熟作物籽粒开始饱满,而南方地区先后进入夏收夏种季节。今年,从5月21日起至今,连绵中雨,应证农谚:小满大满江河满。汛期到来。
  ??21日这天,大地一片迷雾,有一种回到初春时的感觉,微微的潮湿和寒意。这天,在雨水中鸟虫无声。
  ??家门前菜地上,茄子、空心菜、小白菜,刚插下的地瓜,它们都长势良好。四季豆已经开花,并且有了细嫩而短小的果实,瓜果的藤蔓学会了攀伸,角瓜架于昨日搭起,长长的一大排,似乎看到了丰收的希望。我所知道的是,角瓜花是黄色的,细小的花,在傍晚时分开放,天色越是黑暗,越是开得鲜艳。满架子的绿叶和花朵,任何人见到了都要知足的,喜悦者得到喜悦,伤感者找到伤感的真味,适闲无忧者逾是开阔旷达。
  ??(2006年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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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沉浸在受浴的欢乐中
  ??小满季节以来,雨没一天停息,整整下了十二天。这是历年少见的天气。雨水丰泽,水流无处不在,溪河水位高涨,道路四处塌方。这是雨水对大地一次洗礼,大地洁净,纤尘不染,这是一年来大地最是清澈的日子。人间对绵长的雨水发愁时,大地沉浸在受浴的欢乐中。
  ??18点30分,大雨突然停止,夕阳在西山上,散发出明亮饱满的光芒,南方和北方的群山怀抱里有一朵一朵洁白的雾花,夕阳将它们包裹着,粉嫩粉嫩的。遥远无边的群山是那样的青翠洁净,与湛蓝的天空和雪白的云朵相依,好像生长在天空一般。自古以来,人间对天上美好的想象与向往,从来是脆弱的,自然造就神奇人类的想象力难以企及。
  ??西天上大团的灰云如火般在燃烧,它们汹涌着,那汹涌的光芒染红了大地上的田野,群山、树木、房屋的影子也一同浸在水里燃烧,残烈、悲壮,没有死亡,也没有新生,这一幕如戏剧般,上演着的是远离人间的故事。
  ??夕阳消失后,大地的雾气还在升腾,在半空中若有若无的飘浮着,是另一种蓝,是另一种白,是另一种紫。细细弯弯的上弦月,初六的月芽儿在高高的西山上,星辰如豆,发着清亮的光。它们平静安宁,温柔如水,它们是母亲慈爱的目光,让大地上人们的欲望消弥,如孩子般,出神地面对陌生而又美丽的一切。
  ??(2006年6月1日)
  ??
  ??(十七)立秋的蕾,白露的花
  ??2006年8月7日,今天立秋,起早,天地间茫茫白雾,看不清北边和南边的山,晨风有一丝凉意。世界沉静异常,没有往常热闹的虫鸣,偶尔几声长长的鸟鸣,穿过有些潮湿的空气。不远处,于晚春种下的角瓜,如今满架绿叶葱茏,花朵无数。只有一两个农人,站在菜地边上,有些痴傻那样,面对立秋的清晨。真的,有些平静和安宁了,那一丁点秋的味儿。
  ??中午的阳光还是有些毒,落到皮肤上有着隐约的痛痒,可是风是凉的,吹到脸,有着说不出的快意。
  ??大概晚七点,月亮升上来了,不是那么的盈满,一丝粉色和清白,搁在东边的山岭上,似乎照亮了山岭上的那些树,树的后面是蓝天,是黑色的云团。不一会儿,那可怜的月儿被云团淹没了。紧接着是狂风暴雨,天地一片黑暗,巨大的雷声隆鸣,是今年来最为粗暴的,它伴随着如火的闪电,接二两三地来,要把天地摧毁般可怕。城区突然断电了。只剩下黑暗,剩下巨大的雷雨的轰鸣。
  ??九点,雨停了,蓝色的夜空没有一颗星辰。天空的四周是白色的云团,朦朦胧胧的,棉花团那样的蓬松柔软,它们慢慢地松散开来,变成粉红色的颗粒撒满天空,不久,完全消失,天空单纯而又宁静。夜虫的鸣叫声起,细碎的,很亲切,就是那种诗意的呢哝了。
  ??立秋,我非常喜爱的节气。我摘录下了这些文字:“秋后一伏热死人”,立秋前后我国大部分地区气温仍然较高,各种农作物生长旺盛,中稻开花结实,单晚圆秆,大豆结荚,玉米抽雄吐丝,棉花结铃,甘薯薯块迅速膨大,对水分要求都很迫切,此期受旱会给农作物最终收成造成难以补救的损失。所以有“立秋三场雨,秕稻变成米”、“立秋雨淋淋,遍地是黄金”之说。我喜爱着这样的农谚:“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换上棉。”“立秋的蕾,白露的花,温高霜晚收棉花,温低霜早就白搭。”
  ??(2006年8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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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晚春初夏情怀
  ??大概是清晨五点,习习晨风从窗门贯入,如水般清凉。浓厚的雾霭笼罩着大地,依稀看到不远处的黑黝黝的小山岗,它的背景朦胧一片,有一条清晰的长长的水线掠过山岗,如海岸线般,将水与更远外的风景分开。
  ??窗下,听到两个中年妇女的对话,沾满了雾水的声音一片潮湿。
  ??说早啊!
  ??说孩子去福州念书,早六点的班车。
  ??说丈夫进山去,昨天不到五点就出发了。
  ??除此之外,这个早晨悄无声息。
  ??不久,有几只鸟鸣,或粗老破碎;或声细尖锐,如苇叶般坚韧;也有的如屋檐雨滴,清脆灵动。它们都显得有些单调了,少了春天那样的清丽、柔婉与情深。只有麻雀的聒噪不绝于耳,从中找到一丝初春的感觉。听到一只蛙鸣,断断续续的叫了几声,就那么短暂的一两分钟过后,消失平静下去。这有些走远的蛙鸣,多少让人产生对晚春夏初的某种怀念。
  ??已是白露时节,秋意渐浓,而我所知的,过三两天,江南江北将有一次冷空气下来,北方的人们可以著上秋装了。(2006年9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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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雷声像花朵绽放
  ??午后两点半,天空顿时布满灰云,大地狂风大作。遥远的北方的群山渐渐在雨雾中模糊了,群山那一方就是我们的老家了,此时雨水湿透。都说“秋雨肥如粪”,我的家乡此时浸在幸福的雨水里。
  ??轰隆隆的雷声像花朵一样在天空中绽放,拉着悠长的尾音,轻柔细软,它们缓缓地来,又缓缓地离去,它们布满了天空,那样情深,那样意切。
  ??偶尔落下的几点碎雨,弥散在风中。
  ??半小时后,下起倾盆大雨,天地一片黑暗,好像入夜了。雷雨声巨大,一刻也没停息下来,世界乱作一团。这是入秋来最大的一场雨。雷声大多从北方的天空来,其间有两次在西南方的天空炸响,电闪霹雳,令人心惊胆战起来,如是孩童时,听到这般凶猛的雷鸣,定以为老天爷于此刻处罚了大地上某一个作恶多端的人。雷雨持续了两个多小时,这是今年来最为精彩的一次雷雨了。今年来,春雷少有,而秋雷时常。
  ??夜里零点,听到一只蝉鸣,知了——知了——,卖劲地叫了一阵子,打破了夜的安宁。紧接着有三两只蛙呱呱呱地叫得欢畅,给没有声色的秋夜平添了几许趣意。它们也许是睡了一觉醒来,伸个懒腰,几句呓语过后,又平静地进入了梦乡。(2006年9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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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篱笆雨
  ??下午三点,无意中看到南方那座遥远的山尖上有白色的雾积着,慢慢地,那雾往山下走来,到了半山腰时,我才发现这是一场雨,慢慢地,一座山就消失了。雨雾往西南方移动,又一座山消失了,它在一个巨大的山谷里停了好久,然后继续往西走,往北走,它是不是希望能够环绕着世界走一周呢?不久,南方的山清晰起来,洁净妖娆,楚楚迷人。南方的天空一片碧蓝如海,桔黄色的云朵在海上幻化,它们的四周是灰黑色的浑乱的云团,似乎要将那片海吞噬了。这就是篱笆雨了,东边日出西边雨,在秋日,最为经常。我突然忆起儿时追赶一片雨水的情景,那单纯无忧的童年,让我爱恋千百回。
  ??雨往遥远的西北方去了,近处的一座山拦住了我的视线,拦住了我对一场雨的观察。雨长了细长的腿一路走远,我想她一定走过无数个田野和村庄。我突然发现,有一些如豆大的雨点落到附近的那座屋瓦上,它们也仅仅落到那座屋瓦上,它们很慢很慢地下来,眼睛可以跟着它,看着它从天上缓慢往下掉落,雨滴折射着阳光的光芒,亮晶晶的,如一颗颗珍珠掉落,美丽了神话了那座有些破碎的屋瓦。不到一分钟,雨停了,北方南方的天澄蓝无边。这是一场很有意思的雨。
  ??我还要记下,今天是伟人MZD同志逝世30周年的日子。想想,伟人也如一场雨,曾经润泽了天底下的千家万户。(2006年9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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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秋风秋雨愁煞人
  ??今天起风了,低低的天空阴沉沉的,天空没一片云朵,哪怕是灰黑的一朵。天空迷糊朦胧,笼罩着有些潮湿的大地。起风了,挺大的风,吹乱了六中校园内的几棵枝叶葱茏的树木,这是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风寒,衣袖单薄中感到一丝瑟缩。一整天好像活在黄昏暮色里,内心郁闷不快。那些远方的群山,那些近处行人,都寂然无声,都索然无味。秋风秋雨愁煞人,这样的诗句和诗意,整个身心一下全丢到那几个字上。人们可以著上秋装了,披上一件外套,抵御一丝寒意,温暖肌肤和内心。(2006年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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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寒桂花
  ??夜里醒来,听到夜虫的鸣叫,那虫儿大概在草丛中、枝叶间、墙根下,“吱吱吱”、“叽叽叽”、“咯——咯”,它们各自孤寂地吟唱着,细碎的心事那样,有些深远而又忧伤,它们无法连成一片构成一个有机整体,不像夏夜里的蛙鸣和夜鸟的吼叫那样仿若盛大的交响乐曲。这样,夜有些安宁和空旷了。这其间,我还听到几声犬吠;听到一阵子的鸣啼;听到行走的妇人一声困顿深长的哈欠,她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深一浅地走向山里。
  ??晨起,雾大潮湿,近处的山岗模糊了,更远处是茫茫的雾海,一片宁静与虚无。微寒的晨风穿透衣衫,透心地凉。一群鸽子在城市上空飞舞,优雅自如,天空的舞台真大,这个静谧的早晨,留下无数双翅膀翩然的痕迹。
  ??已是寒秋了,这些天,企盼着到太阳下晒会儿,晒久了,又消受不了。这些天,有些:“早穿绵袄午穿衫”的味儿。母亲说,这几天是:“寒桂花”,过后,天气就回热了。办公室外有两棵桂树,花朵满树,阳光从屋顶上过来,倾泄而下,将细薄的叶片照着透亮,隐藏在枝叶间成串的细碎花朵闪着金黄色的光芒,那光芒与花香一起落地。若有微风,花香就轻轻荡漾开来。那香清雅、幽静、纯朴,离人的那种,不伤害的那种,就像夜里的暗香了,似有似无,若距若离,经历了,又好像不曾有过。寒桂花,有些脆弱,有些怜人了。
  ??三天后是秋分日,那天昼夜等长,对于大自然来说,等来了公平的一天。
  ??(2006年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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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太阳转到南边去了
  ??这两天,太阳转到南方那边去了,照着阳台。客厅这边终于告别了阳光,等到下一次阳光的到来,应该在来年的盛夏。
  ??没有星辰,深蓝色的天空一片平静,认真看了西南方向的天边,发现仅有的两颗星,若有若无的泛着光。
  ??已是夜里三点,窗外一夜的虫鸣不绝于耳,秋夜又有些热闹了。我想,这与近两天气温回热有关。它们为什么这样鸣叫,是求偶?还是人类那样彻夜闲聊?或是完成功课任务什么的?不得而知。
  ??昨天买了两本书:一本是马斯洛的《马斯洛的智慧》,马斯洛说,人拥有五个层次的需要: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爱与归属的需要、尊重的需要和自我实现的需要。我想,动物们也一样拥有以上五个层次的需要,只是它们不像人类这样的赤裸明白,它们也许更内在些,更为地隐秘。人类对自己的了解尚且困难如此,对于动物更是一知半解了,甚至一知半解也做不到。另一本是梁思成的《中国建筑艺术二十讲》,有寺庙、宫殿、园林、民居等等,这是人类的栖息家园,美丽而又经典。人生百年,梦想何其遥远,穿越了斯亿年。
  ??我想接下去的日子里,我努力找到这几本书来读:奥尔多•利奥波德的《沙乡年鉴》。怀特的《夏洛的网》。帕乌斯托夫斯基的《金蔷薇》、《面向秋野》。我让在福州读书的表弟到书店找这些书了。
  ??今天国庆,出行旅游的出去了,下地干活的也去了地里。我想起武陵上岩的那片黄澄澄的田野,油画般,欧洲田园风光般,而那水泥村道两边无数的野花,也一样让人心醉。我没有看到那儿有名的十八潭,我只是看到从十八潭之源引来发电的水流,洁净地令人惊叹。上岩人说,十八潭浅了,水流小了,少了原来的味。于是放弃了一次对大自然的体验。
  ??(2006年10月1日上午11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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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云海之下
  ??这几天,回到离县城二十多公里远的乡下老家,记下一些见闻。
  ??我起早进山去,上一次爬上这座山是在十年前(1997年深秋),这是故乡的山,非常亲切,忘了登山之累。我没办法起的再早些,不然,可以看到云海,整个村庄就在白茫茫的云海之下,阳光在云海之上,红色的光掀起海的浪涛,一去千里,壮观瑰丽。初中同学在山里等我,那儿有他的一片果园,还搭建了一个小茅屋,那是十几年的茅屋了。
  ??我们穿过密林草丛,沿着山涧直下,在山涧边,拨开地上一层厚厚的枝叶,同学找到了七棵金线莲,他兴奋不已,说上次只找到了三棵,他教我寻找,如此细小的植物,只有拇指头般大小,淹没在密林丛中,真是难以寻觅。同学说,这是珍贵的东西,一斤价值五六百元,它只长在阴凉潮湿的清水边上,现在很难找到它们了。它清凉败火,小孩吃了会乖巧聪明,也可治小三阳疾病。看着放在手掌心的七棵金线莲,有一种如获至宝的感觉。回到城里,上网查寻知道:金线莲,又名金线兰、金石松、鸟人参,属于兰科草本植物。植物叶表墨绿色,镶嵌优美的金色条纹,金线莲只能生长在人迹罕至处于原始生态的深山老林内,需要特殊的大自然循环气候,阳光雨露的巧妙结合。是极稀有的野生山珍极品,绝非人工可植。
  ??在山涧边,发现了山麂的足印,瘦瘦的,花朵样。同学说,这是山麂路,母山麂带着一群孩子到山涧来饮水,在这儿按上兽夹,便会有收获。我们看到一段老朽的枯木,横在山涧,细细的水流自树身下边穿过。树长满了香菇,比巴掌还大,沾着湿漉漉的水滴,十分诱人。同学以为现在还不是长菇的季节,严冬到来时,将长的更好,大约是前阵子“寒桂花”,这菇就迫不急待地长了,长的这么好,真让人吃惊。同学让我仔细看,这菇散发出白色的雾气,不断地散发出来,说这才是真正的菇王了,有仙气散发出来。采完菇,同学在树上蹦跳起来,说这一活动,树就醒了,菇将长得更多。我们看到这棵朽木的老树桩上又长出了茂盛的枝叶来,禁不住要感叹:人生不过短暂百年,而树却千年不老了。
  ??在果园四周,见到了柿子树,果实累累,硕大的果,黄澄澄的,有的开始红了,红灯笼般,细腻光滑的质感和诱人的色泽,让人想到了吉祥平和的美丽美好。我还见到了野枇杷,果小,成串成串地挂满枝。成熟的季节很快到来,山里满是果实的芳香。
  ??下山的路上,我见到了山麂。开始,我以为是一只小羊羔,后来,我发现不对,它更像一只小鹿,它站在山岗上眺望,眺望着我们的村庄,神情悠然,它的皮毛干净得很,光滑柔顺,刚出浴似的,粉红夕阳照亮了山岗,它简直是精灵了。我举起相机准备拍摄,就在一刹那,它发现了什么,飞快地跑远了。它将久久地活在我的记忆里。
  ??这两天,我老家的屋顶重修,原因有二:一是屋顶铺了松木,十多年过去了,开始腐烂。我们给换上杉木,杉木将数百年而不朽的。二是我家的那一只猫老是在屋瓦上爬,瓦片受到破坏。一下雨,四处漏水,家里所有的盛具也不够用来接雨水。大家都生厌一只猫,伯父决定要把猫装进一只布袋里,背到异地他乡流放。这猫就没有家了,成为流浪猫。有人建议把猫杀了,说猫肉味道不错。而我邻居表姑说,她看到猫捉躲藏在屋瓦下的老鼠,努力翻开瓦片的过程,她感觉猫是勤劳的。而很多人说,这是只懒猫,应该处决它,我认为猫是无辜的。母亲说,猫都是被我和父亲宠坏的。猫的生命有多长,不得而知。
  ??这两天,我还知道了一个常识:自家酿的地瓜酒有一股浓烈的地瓜味,很冲,需过了来年的六月,那味才纯净芳香。为什么,人们都说不上来。
  ??(2006年10月3日、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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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祭月
  ??今天中秋,月朗星稀,夜风凉如水。
  ??老家的中秋一片平静,没有童孩祭月叫喊“月吃柚子,月吃饼。月吃板栗,月吃花生”了。没有夜虫的一丝声迹,万籁俱静中,有些孤独和凄凉。
  ??村庄有些荒芜了,道路杂草丛生,在明亮的月光下,我闻到了那些草木的百种味道。
  ??我们开始祭月,点燃一柱香,让它在风中吹。父亲说,中秋日,拿一盆清水来,水里放着一面镜子,便可以看到月的光环,看到嫦娥翩然起舞。我没有去拿一盆清水来,面对一轮圆月,我想王维那首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我知道重阳节还没到来,可我却突然想起这首诗,这样的仲秋夜,有一种莫名的酸楚。
  ??(2006年10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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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一瓣瘦瘦的月
  ??这是寒露季节,是谷物成熟和收获季节,大地慢慢地由绿变黄、变红。看到了下弦月,在东方,细嫩,桔红色的一小瓣,浩瀚的夜空中,微不足道。这月,没有一丝的光辉,只是染红了自已,洇湿湿的,夜空暗蓝,没有星辰。没有看到天之涯的山峰,天边一片红褐色,似带着颗粒的火焰,灰蒙蒙的,极不舒服。只是可怜这月儿了,受伤,孤寂。迟迟地秋夜,冷冷清清,面对一瓣瘦瘦的月,也只是感觉这夜深了,深深地深了。
  ??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结果出来了,是土耳其作家,帕慕克。读了一夜他的小说《我的名字叫红》,很锐利的语言,这样的表达于作家来说一定是痛快的,被杀害和杀害他人的痛快,一只狗和一棵树的快乐,安拉、《古兰经》和穆斯林的快乐。
  ??屋前的菜地翻新了,种上新的一季蔬菜,这样干净平整的一大块土地上,站立着整齐的菜苗,安安静静地接受夜的甘露,它们也许感受到了大把的快乐了吧。过几个小时的清早,它们的主人还来浇水,然后迎来新的一天的阳光,是不是所有的生命都能够这样简单干净地成长起来?
  ??(2006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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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南方以南,北方以北
  ??今日霜降,是秋的最后一个节气。在南方以南,那几天寒意过后,又转晴热,人们依然穿着夏装。中午闷热,吃个午饭大汗淋漓。今年农历八月是大月,农谚说,八月大,无菜吃苦菜。有四十多天没下过雨了,验应了八月干旱的说法。雨是在午后两点四十分左右下的,好大的雨点稀里哗拉地下来,屋瓦有了水流,远山开始模糊了,可以感觉到那北方以北的雨势更大,那儿的天地一片黑暗。雨一下小了,温和的闪电过后是无力的雷声,隔不久又响了两回,过后,大雨狂作,世界长久地浸在雨水声中。久旱见甘霖,这雨好似往心灵处淋洗,酣畅舒爽。这雨是不是对一个季节的告别?人们将彻底远离炎热,没经历一个秋季样,迎来冬天。母亲说,昨日种下花菜、白菜、芥菜、包菜得到这场雨水赐予,将很快成长起来,这个季节,什么菜都可下地了。我想,霜降真是个美好的节气,大地接受了生命成长。母亲昨日拔了一些萝卜,一些浸到盐水里制成咸水萝卜,一些做成萝卜丝,一些切成萝卜片儿,一片片串在篱笆墙上晒,白白嫩嫩的尤物,雪花片那样漫天飞舞,天使般,音符般,这个季节,我们的村庄童话一般。母亲说,这场雨到来,我们家里的柑桔果子可以长胖些。真是一场好雨。
  ??向晚,昏黄的一个夜色,散漫的雨雾,如轻薄的纱裹着潮湿地化不开的天地。菜地边上的两三盏桔红色的灯,灯影下的老屋,更远一点的瓷砖墙体,以及另一座去年新建的低矮的小平房,它黑色的屋瓦,屋前的几小畦菜蔬,几株深红的月季花和粉色的菊花开得如此地好。它们都是湿湿地,昏黄中有有一丝冷意,调子低沉,轻轻的或者瘦瘦的愁伤,细微地将自己粗糙的内心抹平。我是非常羡慕这户人家的,这些天,我看着他家花儿开放,看晒在外面几竹匾的去了皮的柿子,由黄变红,由红变成紫褐色,最后变黑,变得瘦瘦的柿子干儿。他们家是在制造着烂漫的,刻意的,或者无意间。今年初春,温和的阳光下,我看到男主人仰卧长椅,翻阅书本。我还听到他在夜里歌唱,唱《少年壮志不言愁》、《黄土高坡》,一次又一次地唱,音响和嗓声一样的破碎嘶哑,夜深了,他无所顾忌地唱,非常投入。他是个中年农民,一向衣衫褴褛。我还看到他在一场大雨里,跟一个老头打了起来,打的很凶,那老头把他家的衣物扔到屋外,他把老头摔倒在雨地里,一次又一次。他们满脸是泥,浑身湿透。后来,听说,那老头是他的父亲,他们俩积怨很深,他们都是很不像话的人。看来,人确实复杂,有时,摸摸自己的内心,也同样沉痛地感受到思想的冲突从来下止,罪恶感也从来没有消失。
  ??夜里,雨停了,空气非常潮湿,世界朦朦胧胧。却听到有一只蛙叫,只有一只,挺响亮的,这可是久违的声音了,突然间,有些亲切起来。而那秋虫声,远远地,细细地,湿湿地。人们进入了梦乡。
  ??在深夜的写作与阅读中,今天,我知道了中国十大最美的村镇,它们是江西婺源古村、重庆合川涞滩古镇、福建培田古村、浙江乌镇图库、山西皇城相府、河南朱仙镇、云南和顺古镇、安徽宏村、江苏光福古镇和江苏周庄。我向往着它们,我没有去过那些地方。婺源村放在第一位我是赞同的,从图片上看,那村庄真正的天然纯净,是大自然造化之美,人为有意雕着没有。
  ??(2006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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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人比黄花瘦
  ??10月25日晨,看到太阳了,在薄淡云层之上,像一面镜子,却没有镜子那样光亮,浸在水里,湿湿的,有几分柔美。太阳的周身全是云雾,灰白,带着水,在飘游,让人感觉一片茫然,一个清早的无望,我第一次这般怜惜着一轮日,它一向的惹眼、强烈、壮丽,以及无穷的力量没有了。这巨大的迷雾,布满了天空,布满了大地,已一个月有余了,它影响了我晨起对远方的瞭望,对那些山岗的观察,对头顶一方天空一次次地仰望和怀想。
  ??10月26日,天高云淡,那些白云依在天涯,偎依在山边。难得看到的景象。天高气爽,澄蓝的天,洁净无瑕,让人望眼欲穿。这本是秋的日常。而今秋不同,天空总是含浑忧郁。今天的景象也只是有那么点味儿,与真正的秋高气爽相去甚远。我可向往一个秋,纯洁的天,高远的天,清凉干净的风。上班领一份薄薪,工作之余读书写字的我,对秋天的渴望就这些了。
  ??10月27日,天凉了,前几天那场雨后,真正的凉了,尤其早、晚,走在大地上,可感丝丝清寒。
  ??我姨丈说,种点蔬菜可难了,比如白菜包、花菜,几乎三两天喷一次药。那出卵的小虫子,一下子钻到内部去,虫子在菜包里就舒坦了,喷在外面的药失效后,一棵菜就这样被吃净光了。小白菜和萝卜也一样,如果不治虫,叶片被吃得千疮百孔。虫子也会钻到碗豆壳里,吃掉里头的豆仁。最好种的是空心菜,没有虫子喜欢它。冬天的菜就好管理了,天寒,虫子死光了。今年的冬天就要来了,但愿我的姨丈有个好收成。
  ??屋外晚春种下的角瓜,繁茂过后,苍瘦枯老的藤蔓披在瓜架上,瓜架也似乎要跨蹋了,残破,衰老。偶有开放的黄色花朵也是瘦瘦的,也许有花无果,或者长出的果也难成长。诗说:“人比黄花瘦”,如是这般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大自然创造的一切最终回归到自然里。
  ??今天突然有去实现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冬天里去野外钓鱼念头。妻子大表哥是个垂钓爱好者,我把这想法告诉了他,他说,夜里去怕是不行了,感觉年龄大了,岁月不饶人,受不住。白天去倒是可以的,只是快入冬了,鱼儿不咬钩,不好钓。他说可以把一些钓鱼经验传授于我,把一套钓鱼器具也借以我,他还有一个帐篷,说我也可以独自夜里去的。如果有个伴,我想是可以的,在水边升起篝火,垂钓,看霜天漫夜。大表哥或许可以把年轻的渔友介绍我认识,这样就好了。
  ??明年报刊征订开始了。我想还是少订点好,今年订阅太多,基本看不过来。今年发现了一本好杂志《中国国家地理》,制作精良,创意新颖大气,可以领略大地之美,自然之美。我感觉那就是一本书,写着生存与死亡的故事。这是超越世俗的一本杂志,她触摸的是大地最为原生的那部分,告诉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应当到哪儿去。今年的《收获》杂志,有两个栏目我非常喜欢,一是“亲亲历史”,一是“一个人的电影”。今年《人民文学》发了王十月的《寻亲记》,我欣喜,在亲情面前,我往往不能自拔,那种爱,同时被伤害着,一次又一次。《寻亲记》是我今年读到的最好的散文,散文无其它,《二姐》让读者伤害太深了。
  ??今年来很高兴地读了这几本书:普里什文《大自然日历》,沈从文《从文自传》,汪曾祺《草木春秋》。重读海子的诗,沈从文的《湘行散记》,苇岸《大地上的事情》,梭罗《瓦尔登湖》。今年的阅读最充实了。(2006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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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京口的河像一片海
  ??添寒,冬天真的来了,好像还没经历一个秋天,却一下进入冬季。四周的山被一团团浓雾裹挟着,那是巨大的雾海,迷失天地间。太阳早早出来,飘浮在水上一般,大地被染红了,水红的那种,新娘那样,羞涩,内敛的美丽,平静的幸福。
  ??而后,人们来到屋外晒太阳,站在那片阳光下聊事,也有的坐着,看着身上的衣服,看着脚下的鞋,看着某一个物事。阳光温暖了,温暖了一些人,温暖了一些事。
  ??我们去了京口村,女儿说那是海,我说那不是海,那是河,河有岸,海无涯,等你懂事了,爸带你去看海。河边有几棵柿树,细碎的果红透了,那是一些残果,挂在高处,鸟儿去啄它,有的只剩半个裂果,要掉下来的样子。我想,那些果最终是要掉落下来,落到宽大的河面上,或者飘流,或者成为鱼的腹中物。掉落下来,红红地落下来,那是果实美好的结局。
  ??京口的鸟儿真是多,它们乐坏了,叫得亮亮的,天瓦蓝瓦蓝的,山高高的,稻田黄澄澄的。芦苇花开,今年第二次花开。茶花也开了,远远的就闻到了甜蜜的芬芳。空心菜也开花了,喇叭那样的花朵,空心菜老了,粗糙的根茎裸露无遗。一个季节到来,许多事物都得重新审视,去细细的揣摩和怀想。
  ??(2006年11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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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落日赤水
  ??昨日在德化赤水镇看到了一年里少见的落日。薄暮下的村庄、田野、远远的山岚,灰暗陌生。落日无言,浑圆的一轮,红润,如血,它巨大无比,却没有了光芒和温热,不将大地染红,它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一种绝美的红里了。在被驯服了的千山万壑之上,它是那样的遥远,有着一种饱满的安寂,不是绝望的那种,也不是烂漫的那种。我看到的是深切地悠长,是生命即将平息时的静美。短暂瞬间,它消失在黑暗中,村庄也消失在黑暗中,世界无限之大,大地飘浮起来,我们在异乡,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
  ??昨日,我们看到赤水镇山野里的杜鹃花开,刚开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后来又再次真切的看到一小丛杜鹃花,开得鲜丽,春天那样充满着生命感。大家都感到非常吃惊。
  ??闽中脊梁之称的赤水九仙山上有一个寺庙叫永安岩,住在那儿的一个老人告诉我说,这儿原先叫荇菜园。我问他那荇菜长在哪儿了。他好像也不认识荇菜,只是说那是以前才有的,这儿的和尚吃着荇菜。说这儿有九个和尚,现在都下山做道场去了。和尚住在寺庙边上的一座两层木房里,别看屋舍老旧,里头打扫得非常干净,香客也在那儿过夜的。老人说,有一个和尚结婚了,生有一子,所以他们不能住在寺庙里。
  ??“永安岩位于九仙山之南,赤水镇铭爱村、大铭乡大铭村的交界处。唐代开元年间,该地系九仙山僧邹无比垦种荇菜之处,故称“荇菜岩”。”“永安岩建于天顺八年,万历三十三年(公元1605年),林顺七及住持僧应经再次募缘修建,至今正殿佛龛尚保存当年修建的文字,民国初重修,岩字系木构,歇山顶式,由正殿、中殿、观音楼、饭堂、地藏殿、护界亭等部分组成,总建筑面积829平方米。”(九仙山风景区图解文字)。永安岩坐东朝西,夕阳光芒直射大殿,五彩斑斓,辉煌壮丽。寺庙前野菊花遍地开放,几株茂盛的茶树孕育着饱满的花骨朵,生机黯然。那儿有一个近半亩的大池塘,水流潺潺。它们与寺庙有了一种默契。不远处,还有一株六百多年的柳杉,参天古木,与寺庙同生共存。寺庙在一种安宁里,夕阳将这种安宁深化。
  ??今天在网上得知:荇菜,别名叫水荷叶、水葵等,浅水性植物。茎细长柔软而多分枝,匍匐生长,节上生根,漂浮于水面或生于泥土中。叶互生,卵圆形,基部开裂呈心形,上面绿色具光泽,背面紫色,漂浮于水面。伞房花序生于叶腋,花冠漏斗状,径约1.8cm,花鲜黄色,开于水面。我还看到了摄影图片,荇菜洁净恬然,真的有一种离俗之美。偌永安岩的半亩池塘里重新引种上荇菜,不仅让人找回了历史,重温了故事,而且也为寺庙当下的静美平添了一份趣意。我想起了徐志摩那首著名的诗《再别康桥》上的诗句:“软泥上的青荇,油油地在水底招摇;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愿做一条水草。”
  ??(2006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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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自己的来历和出世的故乡
  ??太阳七点出来,较往常早,红色的光影落在阳台,进入室内。因大雾笼罩着,好似天还没亮,轻柔的阳光拭着大地最为柔弱的部分。依稀的南方上空,一轮昏黄的红日,那是异常浑浊的地方,阳光被灰色的雾裹挟着,那雾如烟火,却没有烟火单纯的火红光芒,它干枯、质地坚硬,如针尖麦芒。它灼伤人的眼,不敢长时间注视。我不是不认识雾的,儿时,乡下老家,晨雾是清凉雪白的,有着水的清澈和湿润的质感,初升的阳光穿越雾霭,迷散出动人的七色光,那山、树林子、田野一片斑斓,让人迷恋神往。
  ??三天前,我登临海拔1653米的九仙山,头顶蔚蓝的天,脚踩千山万壑,我极目远眺,那远在天边的地方让人失望不已,那儿全是灰黑粗糙的雾海。那雾海之下就是工厂、矿山,是车水马龙的一座城市,是一座座大大小小的村庄,他们呼吸着空气,他们散发出黑色气息。
  ??昨夜读张守仁先生的散文《狐狸河畔》,他说中国百分之七十的河流、湖泊已被染。说全球著名的亚马逊河、尼罗河、密西西比河、恒河、幼发拉底河,清碧极少,大都受到了破坏。这是地球的伤痛,人类的悲哀。散文家苇岸告诫人类:在背离自然,追求繁荣的路上,要想想自己的来历和出世的故乡。
  ??我们行走在大地上,衣食无忧,我们还将猎取更多丰厚的物质满足着自己的欲望。只是,我们对赖以存活着的一方土地缺失关爱。
  ??(2006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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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生命的亲密方式
  ??临近冬之小雪节气,细雨缠绵,大地因而洁净了。记以下文字,说成小雪节气的几种叙述。
  ??第一种:雨夜,一片漆黑,夜的空间深邃无边。路灯照亮一棵树,听到了哗哗的雨声,看到的只是树上那些雨水,撒落,针尖样,细密,精致。繁密的枝叶盛满雨水,鲜亮,湿滑,它们折射出来的光斑,银闪破碎,如雪白的花瓣,它们让我想起了亲密的叙述方式,清脆跳跃的语言在繁枝密叶间,那儿,有一种难以诉说的情感和生命在生长,在安息。
  ??第二种:夜虫鸣叫,在近处的山里,它们是纺织娘吧,听来,五六只那样聚在一起。消失了一个多月后,又叫了,气候转暖,它们情不自禁起来,却有些凄伤,哀然。
  ??第三种:豪雨,天地黑暗,11月21日下午五点三十分,听到雷鸣,深沉一记过后,不再。
  ??第四种:11月22日是小雪,洁白的晨雾停留在山间,山被它们驯服了,小绵羊那样可爱。往日干燥粗硬的云朵一夜间湿润了,蓬松饱满,水淋淋的。傍晚,西边出现一方湛蓝的天空,水洗过似的,抬头仰望,心情舒畅美好,这是久别重逢后的欣喜。夜里,下雨,雷鸣闪电,一阵过后,消失。这应是人们说的十月小阳春了,这几天,我回到了春天里,回想那些春天里我行走过的村庄,去感受远远的人事。
  ??(2006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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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三)大地流水
  ??上周去了三明,三明军分区后山长着一些稀疏的林木,那些草本藤本植物覆盖着厚重的山体。看上去,那山还是青绿的。那些天,时有小雨,温度下降,大地阴湿灰暗,一丝寒气中,浑身不舒适。于是早起,面对那座山发呆。看到偶尔有人进山去,或者从山上下来。他们大多是老人,锻炼身体。一女同事说,那天早晨,拉开窗帘,突然看到那山上坐着一个,她吓死掉了。她那语气听的出来,说不定身上最为隐秘的部分在那人眼中暴露无遗了,因此,好像失去肉身一样东西那样害怕起来。
  ??第二天早起,我看到那人还坐在那儿,远望,心定气闲。那山上有无数麻雀,在林丛中闪现。它们的鸣叫,碎碎的,激灵,轻越,像流水上的浪花,把山神话成了一个春天。那些天,许许多多的鸟雀在山上,在军分区广场的树上鸣叫,我相信那是鸟儿错了,把这日子当成了最初的早春了。可以判断出来,那是鸣啭,是表达爱的情感。无疑,三明军分区是鸟儿的天堂。
  ??这周,天转晴变暖,气温都在十度以上。天空或者浅浅地蓝,或者有雪白的云朵,布满了,有的细碎如丝,有的棉花朵样,让人感触到它们的宏大,不可知。太阳浮在云朵之上,照亮了满天空的云朵,大地阳光灿烂,那些云朵好似飘在大地上,大地像流水,可以托起它们。明天就是冬季之大雪节气了,生活在南方,这诗意的节气是非常不适宜的,我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2006年12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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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半场雨,一枚月
  ??气温再升,中午时分有点初夏的感觉,阳光炙热,走在室外,得把外套扒了。下午,乱云飞渡,东北边出现一方碧海蓝天,有一些白色的云朵依附在黑云边上,它是海的岸,紧挨着海的是大地,是连绵的群峰。在那遥远的天边,碧蓝色的海国,那是儿时的童话,是心驰神往的真实所在。我宁愿那是真的,有人居住在那儿,过着安宁无忧的生活。母亲说,她看到了彩虹。我却没发现,想来遗憾得很。那彩虹,就是天地间的一座桥,梦想可以搭上它去抵达、实现。
  ??傍晚时分下了雨,若有若无的,初春一般,润物无声,落在身上,也不在乎的,慢慢地大地湿黑了。夜里,有下弦月,突然出现在东方,也是母亲发现了,母亲说,月亮出来了。暗红的,不盈满,像一枚磨损了边沿的徽章,一下被乌云吞噬了。那儿却透出斗笠般大小一圈白来,有些吃力那样,薄薄地,又富于柔和质地,希望无限。不久,乌云消失怠尽,清亮亮的夜空,明晃晃的月色,万物温润。有几人在屋外言语,他们共同面对着另一个不在场的人,他们想出了一些好办法。这些细小的思想冲突,在无边的夜里消融了。
  ??我莫名想起海子的话:“放开!放开!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要热爱胡作非为!”这些天,他们都在谈出去旅行的事儿,我只想到青海湖边去看看,去拉萨,在水草丰茂的村庄过上一夜。也去新疆的天山,那垭口一定有大把的风刮过来,夹着刺人的沙尘。或者去黑龙江的漠河,去安徽乡下某个无名的村庄,像那儿的农人一样与那儿的农人一起走在大地上。我只想去这几个地方,其它哪儿也不去。
  ??(2006年12月7日,今日大雪节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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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当个北方人多好
  ??12月17日,生活在乡下的人说,下霜了。这是今冬以来的第一场霜。太阳早早出来,我起来后,没看到霜,也许城里不下霜的,也许一点儿薄霜被太阳晒化了。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冬天了,今年的冬天从这天开始。12月18日,下霜了,屋瓦铺了一层白霜,霜还不够大,门前菜地上的蔬菜依然坚挺着,那菜叶上看不到霜迹。这是今冬里我看到的第一场霜,我有些激动,却说不出原由,也许是期盼以久的原故,在南方难得下几场霜的。我希望今年下雪,有时几年才遇上一场雪,那飘舞的雪花,那银装素裹的大地,是一次心灵的净化和洗礼。想起雪,就想着当个北方人多好。南方的天边像鸡蛋清那样,浅浅地白,嫩嫩地黄;慢慢地,太阳露出了脸,沉积在山洼里硬实的雾团雪亮发光,南方群山好像刚刚出浴似的,干净清明,它们的肌肤都散发出一种圣洁的光芒。南方的群山,近在眼前,又那么遥远。这个早晨最是美妙了。我们这儿,霜肥雪瘦,是说下霜来年农业丰产,雪犀利有害。我一直以为瑞雪兆丰年的,他们说,雪将那些果树冻坏,南方的植物经受不住雪的,比如柑桔、枇杷什么的,得打去枝叶上的雪花,或者抢在下雪前给它们裹上一层塑料膜,像是穿件衣物那样驱寒保暖。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老天赐南方大地一场雪,那时,我便去河边、上山、到田野里看雪,从中去获得人生与自然的寓言。
  ??(2006年12月19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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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云朵的灵魂还活在那儿
  ??昨夜下雨,雨水使飘浮在天空中的尘埃落定,太阳清亮亮的,洒满了群山,山岚洁净,远远望去,那些深深浅浅的谷壑,那些林木,那些大火燃烧过的山脊,它们像是平静躺下赤祼着的壮汉身体的某一个部分,暴露无遗。北方的山边有两朵闲云,它们安静地依偎在一起,像睡熟了的一对姐妹,那空旷蔚蓝的天空就是温暖的床铺。眨眼间,那云朵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看到蓝色的天空和黛青色的山岚,感觉云朵的灵魂还活在那儿,天空和山岚成为祭奠的一种方式。
  ??我是这样对南方一朵云进行观察的。开始出现的是大一片浓厚的红褐色云朵,低于山峰,它们挨挨挤挤地走向山峰的背面,慢腾腾的,消失了。这时,那山之巅好像有细微的风,随着风的形成,便有一丝绒般的云朵慢慢清晰出现。它有了一种吸引力,风向它靠拢,风带了什么似的,云朵慢慢长大,长大。云朵不再长大时,开始向西南方向移动,移动中逐步变形,蓬松了,越来越稀薄,破碎成了几瓣,一瓣一瓣的,如盐消融于水,稀释化了。天空干净了,只剩下浅浅地蓝,瀚海无边,时光不再年轻,时光也不会老去。一切非常之大,一切都微不足道
  ??(2006年12月21日,冬至前一天)
  


转自: http://www.chinadatashee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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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20 17:48 | 显示全部楼层
2006  美好的一年  新的开始For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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