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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落叶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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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21 17: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落叶的姿势
   肖建新
   当我无法躲开落叶时,已是深深的秋天了。不多几日,秋天就从叶子开始,向下坠落,向一个方向挤去。落叶并不是个伤感的话题,自然界的道路总是外露而又不由人分说的。然而站在树下的人,或那些从年老的窗子里向外望的人,把落叶带来的感受,不断延伸到一些他们身体的一些暗处,那些隐密的空间和时光就会在一种思绪路过时,打开自己的秘语。身体里藏满了一些多皱的隐处,就像一把折叠的扇子,人一生中完全打开的机会很少,某些事件也只能打开其中的一两个股枝,而这一两个股枝也足以让人伤心或幸福多年。
   叶子在落之前,颜色就一片片从季节中褪去。有些褪得极快,转身就露出了老年的斑纹,这些叶子用不着深秋的风用力去摇,几只清晨的麻雀就能把它们轻轻地摘下来,薄薄厚厚地撒满一地。有些叶子褪得很慢,就像一些不肯老去的人,脸上的光泽总保留着春天的某种色润,鸟的歌声常藏在某些叶子的背后。还有一些常青的树,从它们的颜色里你永远猜不到季节的秘密,猜不出它们内心的想法,它们不想换一身衣服吗?而对于大多数植物而言,深秋就是一种不容拒绝的漆,从里到外被刷成了棕色或灰黄,与土地的肤色接近。春天让植物变高,秋天又让它们变矮,这就像是一种平衡,春秋在其间回荡。
   叶子从颜色里褪去之后,就再撑不住那些来自北方的风寒、地上的潮气和夜晚的露珠,甚至撑不住行人的目光和牛的叫声。牛不经意的一声长哞,那些胆怯的树叶就禁不住地哗哗直坠,而人刻意的一瞥,叶子也生生地掉下来。树枝越来越干,水分回到了天空和土地,另一些来自于土地深处的东西也将陆续回到地里,这时候,鸟在树枝上是不叫的,它们缩着头,审视着一种无奈,叶子上的小虫也随着另一个季节的来临而仓皇离去,鸟只能在深秋中,回味着虫子在树叶上蠕动的姿势。
   老家门前的那些椿树,把我的童年一直带到了成年。小时候看到不大的叶子连同细短的椿枝,声音细小地从高空落下,就特别兴奋,像久别的伙伴又回到了家乡,讲些絮絮叨叨的旧语。白杨的叶子像一阵风一样哗哗而下,大片大片在空中盘旋,像一些翠黄的梦幻,这主要缘于它们圆大的形状和灿烂的色泽。水杉就绝对不一样了,深褐色细小的朵儿,在清晨一阵阵、悄悄地落下,把道路铺得柔软,踩上去有些弹性,有些轻巧的感觉。
   伤感是一同落到人心里的东西,几个季节在树上培育出来的亮丽词语,从此便失去了光泽、颜色和意义。那棵场边梧桐的落叶中断了老杨正在吸的旱烟,硕大的叶子撞在了他身旁的玻璃窗上,又向外弹去,他下意识地推开窗子,叶子就一片片穿过他的视线。他有些心酸,大儿子外出几年没一点音讯,像一枚叶子被风吹过了河面,小儿子夏天还在梧桐树上摘蝉蜕,转眼间就在河水里沉没。家里两枚最大的叶子已经落掉,而自己也临近暮年,叶子和头发一样,掉得所剩无几。常常望着墙角的那盏油灯,他知道自己的灯芯越来越短,正在向那盏废弃的油灯靠近。他不想再看这些落叶,就套上那头还不曾落去的老黄牛下地去了,地里也有一些叶子,他得捡回来。
   我向窗外望去,在更深的北洼里,就会闪现出母亲缓缓的身影,一点一点向更远处挪动,后来就完全进入了北洼,成为那里的一许尘土。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但记忆却不会因为十几年的时光流失而淡化,反而在任何一次张望中,母亲更清晰地展现出来,仿佛就贴在我的视网膜上。邻村那位写作的女子,在一个深秋的夜晚,走进了冰冷的河里,水永远把她带去了远方。我以前看到过她的眼神,充满忧郁又有些自羞。她是否在临走的那个晚上,头上或身上落下了一些微潮的树叶,那些深秋的叶子是否加剧了她内心深藏的忧郁?一个生命就这样走到了尽头,我只能在一些叶子落下的晚上,细读她故事里谜一样的思绪。
   草垛是一个季节最大的落叶,它从容地垛在农家的房前屋后,远远近近地散发着一些乡村的温存和滋味,只有它让人们依稀记得,秋天还没有那样容易地碎掉。许多孩子常常藏在草垛里,躲避着一个季节落幕的台词,然而他们怎么躲,也躲不开深秋说给冬天的那些风寒。
   落叶是否暗示了一种即将结束的过程?它用一种不可更改的手势,向人们陈述着生命的秘密。我知道落到地里的叶子,会变成燃料,又化成肥力,把自己最终藏在大地的文件夹里。那就让我再次打开这个文件夹,看看那些沉下的生命是怎样的跳动,怎样的呼吸。
  
  


转自: http://www.manyros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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