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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让我们做一对中国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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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22 15: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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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上世纪九十年代,我主持着《湖南教育报》的副刊“芳洲”。有一天,我从大量自然来稿中发现了一篇题为《想请天下的妈妈做次客》的文章,当时便眼睛一亮,文字饱含深情而又婀娜多姿,而且作者来自我的母校湖南师大,叫刘建海。这篇文章发出的同时,这个名字也刻在我心上了。不久,在师大戴海师家中,我意外地见到了这位来自邵阳农村的小伙子,其貌不扬,朴素得像他们家乡的一件土特产。他递给我一摞诗,说,写诗才是他的主业,散文只是客串。我记得,他给我的那几首诗都较长,但控制得很好,写得自信。
  我喜欢上了这位家乡口音总是把普通话打得落荒而逃的师弟。他后来和朋友们一道创办黑蚂蚁诗社,我欣然出席成立大会,那回让我见识到他如火的热情和非凡的组织能力。我们渐由“师兄弟”演变成“兄弟”,连他聪慧过人的妹妹晓慧都叫我“兄”了。建海为自己取了个笔名“刘羊”,征求我的意见时,我大手一挥,同意,因为我属羊呵。
  刘羊毕业后到了市府机关,而且是那种让很多人点头作揖的部门,我曾担心那种性质的工作会让他远离诗歌,远离灵性,远离内心的真实,就像无数从校园里面出来的诗歌爱好者那样,诗歌往往成为他们走向社会的敲门砖,一旦利禄在身而功名可期,便无情地将诗歌放逐。古语“登舟舍筏,鸟尽弓藏”道尽个中诀窍。
  但刘羊没有辜负缪斯的垂青,这几年来,既屡屡听到他在工作岗位高歌猛进的喜讯,又时常读到他痴吟曼咏的华彩诗篇。我觉得,刘羊无论混迹社会还是浸淫文学,都有极大的进境。他在社会、在工作上显示出作为一名诗人的真性情,他人缘很好,即便听不懂邵阳话的人也能读得懂他眼眸里玉一般的单纯与坦诚;他在文学、在诗歌上则表现出作为一名社会精英的敏锐和宽博,他的诗歌丝毫不受写作时尚的影响,自成一格,字里行间你读出的是厚道,感受的是婆心。像《乡下的亲戚》《零点的八方小区》《春天的女人》《四棵树》《感谢广州》《论自由》等篇章,都是一个从乡下来到城里的孩子对城市的审视和对故乡的回望。刘羊运笔是很有本事的,颇似画国画,淡墨下去,轻轻洇开一片;再浓墨铺排,张弛有度,这期间感情凝聚,力量集结,待结尾时含情、蕴力、得道,倏然收束,其寄意之遥深令人回味无穷。代表作如《四棵树》:
  
  “四棵树,/被谁从四面八方移植到一起。/甚至来不及知道对方的名字,/他们便成为异乡的亲人。/命运安排了悠长的岁月,/和自由飘荡的风,/供他们挥霍,任他们追问。//四棵树,像四个被逐出家门的孩子,/重新团聚在一起。没有拥抱,/没有怨恨,只是远远地看着。/看着,就是亲生的骨肉,/就是难言的欢喜。//每棵树来到世界上,/都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亲人。/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四棵树,悄无声息地/把根伸到对方的脚印里。”
  
  二
  
  窃以为,刘羊在繁忙公务之余能坚守诗歌阵地,有一个人居功至伟。那就是他的夫人邓薇。邓薇的笔名“柔止”是我在她博客上知道的。邓薇本来就很好听了,再加一个“柔止”,更惹人无端生出怜爱来。
  柔止是从诗经里走出来的女子。“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诗经就是这样,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款款地陶冶、冼炼着中国人的心灵。你想,刘羊要是不写诗,柔止这般诗意的女子会嫁给他吗?
  于是,刘羊的诗作中的一个重要部分便是写给柔止的爱情诗。“从关关雎鸠一路走来/从七夕之夜一路走来/我们做一对中国情人”(《中国情人》),从诗经出发,从源头出发,情人之旅是地道的中国而又中国。
  一路走来。从从前走来是为了走向久远,就像回想昨天是为了瞻望未来。但这一切都以现在为枢纽,以现实为维系,从前与将来、短暂与久远、瞬间与永恒,必得在一个小小的点上相叠,重合,腾跃,冲浪,这个点就是相遇,是执子之手,是相敬如宾,是柴米油盐,是争吵、辩论之后的和解与平静。
  在爱情、婚姻乃至整个人生中,“经过”是一个关键词。只有经过才会找到你要走的道路,才会看到道路两边的风景,才会产生阅历、积累经验、酝酿才情、鼓足勇气,才会真正认识生活的真相,才会在热爱生活的旗帜下真正成为生活的强者。
  经过之后,人从幻想的云端按落到现实中来,生活中感人的细节才会一一摄入我们的眼帘。如果生活中这样的细节都被我们忽视,那我们就会如刘羊所说:“习惯了有诗的生活/生活反而被诗歌忽略/踏上了追逐的迷途/迷途反而被人们追逐”(《赞美》)。不会写诗并不要紧,但不会发现,不会感动,才是生活中最大的悲哀。
  与刘羊诗歌交相辉映的,是柔止的散文。她用另一种形式表达自己对爱情和生活的认识,她说:
  “爱情的悲惨命运,并不在于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也不是相爱的人们面临着没有面包的困境,而在于,即使相爱的人们经过艰难险阻走到了一起,怕是也受不了厨房、卧室的厅堂的严峻考验,在鸡毛蒜皮的爱情细节里变得浮躁而又俗气。”
  柔止的散文并不是柔弱的“小女子散文”,她有着不凡的理解力、感受力和表现力。我特别喜欢她写的《回乡记》。柔止在城市里一个丰衣足食的家庭里长大,她并不了解农村,至少没有切身体会过农村的贫穷与苦难,她与刘羊的结合其实距离是很大的。坦率地说,这种结合在很多人身上的试验并不成功,我就是失败者之一。通过对他们这一婚姻个案和他们写作文字的研究,我得出他们成功的秘诀在于最简单的两个字:会心。
  两个人之间即使是夫妻,要做到会心也颇为不易,像刘羊和柔止,他们的成长历程、家庭环境、生活方式完全不同,形成默契与会心难度更高。尤其对于柔止,必须在物质生活层面不断降低要求,而在精神追求上不断提升境界,但她做到了。《回乡记》便是柔止亲历乡村生活、了解乡村现实的杰作。她以这样的姿态拥抱自己的爱情,成全自己的婚姻,因而能得到傻瓜般的美满。这种傻里面深含着处世的智慧:
  “过分地强调自我,有的时候不是保护,而是侵犯;过分地强调不同,得到的往往是疏离,而绝非成全。我们只有把自己放到对方里面去,才能得到完整的自己和完满的感情。”(《无题》)
  
  三
  
  今年6月,因为刘羊的妹妹晓慧来长,我有幸去了他家,也是第一次见到柔止。她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个子高高的,皮肤很白,但一点不像诗经里肥嫩的薇菜,却瘦得如同一根飘逸的兰草。我有点出神地想,她莫不是餐风饮露的藐姑射仙子吧?她长得很美,是那种没经过日晒雨淋的美,美得没有一点俗世的成分,同时也渗透着难以言说的苍白。她总是浅浅地笑着,目光像一篇随时可以窜出小兔子的童话。
  这样一个女子,无论作添香之红袖,还是举案之贤妻,都是刘羊的福气呵。但当时我尚不知道他们所面临的困难,尚不知道在这福气后面需要他们共同翻越的险阻。直到读了这部书稿,当看到这对神仙眷侣在困境面前的淡定与执着,他们对爱的交流和对生活的态度,我感到一种无可比拟的大美。
  柔止说:“生活是美好的,但美好并非洁白无瑕。”柔止在娘胎里就患有怪病,成为罕见的马凡氏族中的一员。这么多年来,病痛已是她生命的重要体征和主打内容,每一次她都要咬紧牙关,挺直腰板,不是与病魔作斗争,而是努力使自己的身体适应病魔的肆虐,努力说服自己的身体与病魔结伴同行。
  久病成良医。柔止成为良医的奥妙在于,她懂得如何与疾病相处,懂得如何调整自己的身心,懂得如何从生死一念间参透生的玄机。“对于每个人来说,死是简单的,困难的是生。活着也是容易的,艰难的是生活”(《病中杂记》)。生活与活着是完全不一样的,行尸走肉也是活着,但那绝不是生活。“我的人生不在别处,就在当下;不在别人,而在自己”(同上),柔止是最有资格怨天尤人的,但她选择了坚强面对;柔止是最有理由依赖别人的,但她选择了相信自己。
  就像柔止催生了刘羊的诗歌一样,刘羊以更大的力量支撑着柔止的病体。他们相濡以沫,构筑着一种简单而又极富韧劲的生活。刘羊写过一首《心脏病》:
  “你拳头大小的心脏/像一颗定时炸弹/潜伏在我的胸前/让我在沉沉睡去的夜晚/猛然惊醒//在拂晓将至的夜晚/我写下一首首诗歌/轻轻念给你听/我的诗歌不是歌唱而是宁静/我的诗歌不是回忆/而是忘记//在漫长的岁月里/我从未想过要做一个诗人/如果我的断断续续的句子/能够缓解你片刻的病痛/让你心情愉快地迎接清晨/这将是我的最大荣幸”
  这首诗无疑是刘羊诗歌作品中最为感人的一首。它是刘羊情感、品质、人格与力量的结晶体,这样一个男人,是值得敬重的,是值得赞美的,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何况,他又还是一位诗人呢。
  “她最期待的那首小诗也已经写好,它就像一朵开在墙角的卑微的野花,等待她来欣赏,等待她来阅读。”(《再过一分钟》)
  生命就是这样一首卑微如野花的小诗,她悄悄地绽放着,怀着一种莫名而久远的等待。等待一种日常,也等待一种传奇;等待一份理解,也等待一份知遇;等待一回碰撞,更等待一回融入。
  刘羊和柔止,一个是扛着诗歌的男人,一个是从诗经中走出的女子;一个胸怀鸿鹄之志,一个却身负小小的病疾;一个才高如巍巍之山峦,一个柔情似澹荡之秋水——他们的融合与碰撞,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是佳话,还是传奇?
  一本不算太厚却情趣盎然的书,等着你急迫的手指,慢慢翻开……
  
                             
  2007年10月10日昕孺阁
  


转自: http://www.ic37.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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