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寄托地

拼了命做自己

冬天，我在故乡的周围徘徊  

   冬风刮来的时候，万山破残枯败。
   冬风挟带来枯枝，也带来了故乡一年年的冬。
   我的故乡，在鄂西北的大别山麓下。不可否认，那里有很多山，可相比临近乡镇山上成片齐整的森林，我故乡的山上并没有成森的树，一座座光秃秃的山在堆堆零星灌木丛的衬托下诉说着冬日里的悲情。后来得知那些原本葱郁的森林全部在“大跃进”大炼钢的如火岁月里毁于一旦，总在想那是的人们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树可以成钢吗？就如同石能成金吗?或许在那个年代里有很多我们现在认为不合常理的异事在他们看来他们一日三餐那么平常，尽管那时的人们或许一日吃不到一餐。我也很钦佩当时的镇长的那份决绝是如何贯彻的，几十万顷的森林就这样在狂热爱国者的侵袭下轰然倒坍，或许当时是无尚的光荣，但现在却是无尽的悲伤，伐树易育树难啊！所以有次在历史课本上面看到那副“大炼钢的乡村小土炉”时，顿时就感到本来离自己东西就那么生硬硬嵌进你的脑海中，内心很是紧张，原来四五十年前的故乡就是那样啊。
    大学的第一个寒假，我坐在回故乡的客车上，望着越来越近的群山。想着故乡的山，故乡的老屋，更想到那个我令我魂牵梦绕的碾盘，因为听说修路要把那个早已废弃不用的老“古董”“处理”掉，而童年的生活早已在它老朽的身躯上印下了深深的痕迹，怎能让我安心。
    虽然才仅仅几个月没回家，想家的思念却与这些远逝的日子成正比增长。车逐渐减速内心却心跳加速，告诫自己有那么激动吗，但却得到眼睛的默许。窗外山上的树木渐渐变矮，我知道我的故乡就要到了。待到灌木探头时，正是吾辈到家时。
     离开公路，走过一段山路，就到了我的故乡，尽管有一条通往村子的大路，却在我的眼里显得异常陌生。同样是路，不同的是在山路上走过，从村道上走过，山下已收割的稻田，山麓已翻新的土地却让人倍感亲切。
    要过年了，村里的人也就多啦，叶终究是要落地的，不管当时它是多么好看。
    记得秋天上大学那会儿，很少的一部分人，留守村庄，喂养着村里的牛羊，耕种着全村的土地。童年时的伙伴一个都不在村里，见到是父辈以上的一二十老人。只有秋之气息，只有山雀字的鸣叫，只有满世界的草木。
     虽未进村却早已听到孩童们的嬉闹声，不知怎么的，就有一种由衷的欣慰。
他来的那么迟那么晚，只在冬天来到我身边。如果秋天是满世界空旷的羊咩、牛哞和狗吠声，那么冬天充盈着的便是全村孩童们的嬉闹声、劝酒声和爆竹声。
     家中大门上吊着一把风雨剥蚀的老铁锁，又走到后门处，小门虚掩着，推门进屋却发现没人，把行李放下，想到父亲说到二爹爹病危的消息，便径直走向二爹爹的那件老屋。村子里的人都从山上搬到山下道路两旁新建的楼房里。偌大的老村庄也只能对着山脚下的新村绝望的呐喊，但同时大家同为一个村里的人却深深刻进每个人的心房。所以山上基本就剩下我家还有几个孤寡老人，我二爹爹就是其中之一。
     当我踏入二爹爹那间破旧不堪的老屋时，那里早已聚集了不少同村的人，看来他老人家真的不行啦。辛苦一辈子啊，我的二爹爹。很多很多我都不想写，只因他想见的人竟然是我，当他从休克的状态中醒来时，母亲在他耳旁大声的喊道：瑶瑶回来时，晓得就点头？他竟然奇迹般的点头，颤颤巍巍的伸出枯萎的手握住我的手，那一刻，我好想大声的说：二爹爹！我回来了，你孙子回来了，你可以安心啦！却不知怎么的就是说不出来，或许或许……
     迄今为止，人类的意识中最美好的思想之一，便是灵魂的轮回转世之说，这个美丽的假设是死亡变得异常美丽，然而，如果真有此事，我相信二爹爹一定希望他变成他小时候山上成森的一棵松树，因为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同植物一样朴素、自然，那么肉体的消失也就不那么可怕了。二爹爹临终前很安静，并没有什么遗言。
     第二天起得很早，因为村子里的法师要做法事晚辈要去叩头，特别是男孩子。四点多就被叫醒。叩头的时候脑海中一直被那三个法师峰回婉转的声调所充斥，一丁点都听不懂，或许那是唱给逝者听得。
     做完后，感到家里确实已经人满为患，围着村子瞎转悠。我说的是山上的老村庄，到处是垮掉的老房子，走进又是满地的破瓦片，里面还能看到老一辈人用过的老家具，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会用这些破东西呢，哎……
     有些垮掉的老屋里甚至长出了参天的大树在众多的小树的簇拥下似乎显得很高大，但却摆脱不了被围住的命运，老家的人无论搬到哪儿，却搬不掉老屋的根。儿时玩耍的路已不成路，走的人少了，也就被杂草占据了。
     村口的那个碾盘依旧躺在那儿，只是已经记不起多久没用了，变更显得沧桑和古老，儿时便总在上面爬上爬下，躲在它巨大的身子下面捉迷藏，现在站在它身旁屈身便能坐在它的身上，它老了，我大了。
     走了一遍才发现原来生我养我的村子这么小，竟不自觉的回到了原点。以前的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安静仔细的走过，是以前忙碌吗？还是不成熟？说不上来。
    二爹爹永远地离开了老屋，走过村里的路，走过山里的路，去了大山岭上长眠。
    故乡的小河，山路上，是再也不会留下他的脚印啦，不知他是否也像我这样在村子的四周徘徊着……
    我终于看到了时间是怎样从小村一步一步走过的……
    在这些地方，曾经留下了我无数的脚印。
    现在我又会在这里怎样把我的脚印留下？留下一些什么样的脚印，只要能回故乡踏踏迈迈，我想，就是一种享受。故乡，是母亲，是跟、根。一个没有故乡的人是悲哀的。一个有故乡却很少能回来的人，心里也是悲哀的。人生的道路还很长，但我知道我在故乡徘徊不了几次，这是我的悲哀。
     我曾无数此想过，你写下这些文字有何意义?后来把它写下，是因为我看到，在时光的长河中，我们什么都留不住，只有这些文字，或许能给养育自己的这个村庄留下点什么。冬风刮来的时候，万山破残枯败。

①杯苦涩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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