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之乡——晏场映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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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流水之乡——晏场映象


??高 山 流 水 之 乡
　　 ——晏场散记（三章）
　　
　　 晏 场 映 象
　　 这些年来，我像风一样地在青藏高原地区流连、游荡。一次次地、漫无目的地去到西藏，那个有着纯粹蓝天和纯净白云的地方，像一个渴望心灵安抚的人，在多庆错湖边徘徊踯躅。在过去的十年间，我因此目睹了许多直击我心灵深处的壮观风景，特别是晨光暮色，给予我视觉和感觉上无比的震撼。但是，它们太多了，多得让我内心沉重，不忍再看，担心我的心因为承受不了而全线崩溃，因为情醉神迷而不敢轻率落笔行文。我渴望能找到一个地方，让我可以好好卸下心上的重负，让我可以倾诉衷肠、一吐感伤的地方。
　　 很幸运地，在今年春末初夏的季节里，我找到了这个寻找了很久的地方，其实——它就在我的身边，可是过去这些年来我却没有去进入过它，更别说感受了。在它的怀抱里，我可以尽情地发泄心绪、肆无忌惮地倾诉，它全都能默默地全盘接受，并用它那温柔的手指为我一一抚平创伤、疼痛，并细心梳理散漫游离的情思……因此，一直满怀伤痛、徬徨无着的我得到了释怀和放松。这个地方就是雨城雅安的文化古镇——晏场，它藏在深山中，其绝尘幽美还鲜为世人所知，我称它为高山流水之乡。
　　 认识它纯属偶然，在一次驴友聚会中，我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述高原风光、旅行故事，旁边一个一直默默无语的资深驴友在我闭嘴收声后，轻轻地说“其实就在你的身边就有不少美丽的地方”。他的神态非常自信和沉着，使我在聚会后于深夜时开始认真思考他所说的好山好水。终于在一个雨后天晴、能见度极好的天气里，朋友带我去了他极力推荐的地方——晏场。
　　 老实说，最初我是抱着将信将疑的心态前去的，但当车子随着山路渐渐进入山谷之间，近观远望，四周那些高高低低、远远近近的群山上满是青翠欲滴的竹林，远一些的山腰间还有一条腰带似的云层缠绕在山间竹林。这时，我的感觉突然莫名地出奇好，开始预感到此行会不错的。
　　 俄国专写大自然散文的普里什文曾说“在人类的心灵里其实包含着整个大自然”。虽然我在乡村没度过多少时光，但我一直认为，小孩子的童年应该（至少暑假和寒假）在乡村度过，惟有大自然才能教会他们何谓生活与美的真正意义，也能让他们的心灵与身体像山野中的树木一样强壮。我和朋友也认为最理想的晚年，就是在乡间过一种安静的田园生活，在自然的怀抱中结庐而居，自由自在地栖居在大地之上，此生足矣！当车子穿行在高山竹林之间时，我不由自主地陷入了这种美好生存方式的遐想和憧憬之中……
　　 准确说我也算是见过不少美丽的乡村古镇了，可是晏场的幽静秀丽和原生态的真实性却使我不得不承认它是有些独特的。这个古镇有着世外桃源般美丽的自然环境，秀美青山抬眼皆是，清澈溪流抱户穿村，青瓦民居静静伫立，炊烟四起于竹木蓊郁的林中；而生活在其中的人，民风淳朴、关系融洽，青山绿水和晏场人勤劳的身影相互辉映，显示出诱人的魅力。它的深藏山野使它避免了因过度商业化和蜂拥不断的游客，而破坏掉原本的那种自然生态美和原有的民俗风情，对于身居城市的人们而言，这些又怎能不令人向往呢？因此，我不由得暗自庆幸，晏场的美还好好地在这里，丝毫没有受到冲击，这样就足够好了！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而它就离我这么的近，近得随时可以投入自然的怀抱，光是这样想想，就让我的心很满足了！
　　
　　 蓬 勃 生 动 美 丽
　　 ——湿地的魅力
　　 湿地（是指不论其为天然或人工、长久或暂时性的沼泽地、泥炭地或水域地带、静止或流动、淡的、半咸的或咸的水体，包括低潮时水深不超过6米的水域，表面常年或经常覆盖着水或充满了水，是介于陆地和水体之间的过渡带），这个词已快如雷贯耳了，知道它是缘于去年各大地理或旅游杂志的大量介绍。当时也只是对它停留于书面介绍，没想到的是在晏场就有一个真真实实的湿地可以让我亲见其境。而且这个高山湿地因为远离城市，深藏山谷之中，完全保存了它的原生态性。
　　 从晏场古镇出来，最好是徒步去湿地，那条路所经之地植被异常茂盛，道路虽狭但少有车辆驶过，也就没有惹人讨厌的灰尘和噪声了。沿着路边有一条清浅的溪流穿行在大小石块之间，白色的鹅、麻色的鸭在水中悠闲地浮游、寻食，不知何名的水鸟在石块上自在地跳跳停停。朋友不由发出慨叹“太和谐了”。于是我们索性停下寻美的匆匆脚步，躺在河边的草地上无声观看这和谐之景，尽情地享受这无处不在、随手可拾的美。
　　 去湿地要翻过一个山冈，在这种春末夏初的暖暖天气里，爬山无疑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抬目远望，无论近的远的山峦上均是树木葱翠，山谷里的梯田上密布着淡黄色的油菜花和浅紫色或浅白色的萝卜花、豌豆花，空气中仿佛都飘满了这些花香味儿。不经意间发现空中悠悠扬扬地飘飞着白色的花絮，寻踪而去，原来这是梨花雨。山上有几棵树龄颇老的梨树，开满了星星点点的梨花，碎碎的阳光从密密的花瓣之间撒下。柔柔的春风一吹，那些粉粉的花瓣们就满山飘飞，山路上也因此撒满了花瓣，煞是好看啊！也让人生出分外怜爱之心，不忍心从那山路上踩踏过去。
　　 当我们穿过一片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竹林后，一抬头，猛然间视线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大片沼泽地带（当时我所直接想到的就是沼泽这个名词），它是那样的开阔、宽广。远远望去，水草茂盛、野花点点，白色的水鸟成群在地面上掠过，水牛、黄牛四散分布，或在溪水里游着或在沼泽里闲走着、休憩着。这景象让我呆住了，沼泽湿地竟然可以这么美，如此的蓬勃、生动、美丽，这是我所万万没有想到的。早已领略过此等美景的朋友对我所显露的表情很满意，因为一切均在他的意料之中。对于这样绝好景观，如果不惊异才怪呢。
　　 我发现，在湿地里，你一定得蹲下去，用心去观察每棵草，每一个小小的生命，才能真正体会到那里有那么多生命依赖着湿地生存，蹲在那里，才能感觉到人类应该是和那里的生命平等的，应该共同享受这片天地。行走在湿地里，准确说是不容易的，每一步都得留神踩稳，一不留心就会踩入一个看似结实其实瘫软的植物堆。一脚踩将下去，赶紧拔脚吧，不然会越陷越深。虽然艰难，但是真正乐趣多多，我和朋友在湿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但是充满了笑声，引得有几头好奇心十足的水牛迈步过来，歪着头观看我们。对于它们而言，我们等于是入侵者。这本是它们的领地，不是吗？你看它们怎么就没有陷进沼泽里呢？因为它们太熟悉这里了！它们对于这一大片湿地的软硬情况完全是了如指掌。其实我们早该想到，如果跟着牛群走，就不会走得这么艰难了。有一只牛始终在我们的后面跟着，也许它想看看我们这两个入侵者究竟想干嘛吧，也或者是如果发现异况就赶快通知伙伴们采取行动。朋友拿着相机对着它一阵猛拍，它也毫不惊诧，气定神闲得很。湿地里的动物们对于环境的信任和自足超过了人类智慧可以理解的范畴。它们才是湿地的主人！
　　 其实湿地对于我们应该不是陌生的，在最古老的诗集《诗经》中，第一首就写的是湿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另外一首“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以及“参差荇菜，左右流之”，这些描述的都是只有湿地才有的画面和可以发生的故事。沙洲、水鸟、摇曳的青草、浅游的鱼儿、水中的光影，啊，多么令人神往的意境。湿地是有生命的，她孕育了充满生命力的万物生灵。如果按照自然原本的面貌，湿地应该是诗意的栖息地，不是吗？我目力所及整个湿地的天地之间，宁静而安详，草甸润湿而无边无际，侯鸟群集飞翔，饱含水分潮松的土壤上，水草生长旺盛、绿草茵茵。这一切焕发出无比动人的生机。当水鸟停在卧于草地上休憩的水牛身上时，动物之间那种极不可思议也可以说是妙不可言的关系，让人感受到了世界的和谐之音。柔和的阳光下，浅水刚刚浸没了泥滩，泥层中的植物根茎和软体动物成了鸟儿们的美味食物。如果没有意外的干扰，对于鸟儿们来说，湿地是最令它们怡然和满意的。无论是觅食、休憩、暮归，都可以看到它们或飞或伫安然自足的样子。在这春阳下躁动的不仅是鸟儿们，我看到，沼泽里的昆虫已经爬出了藏匿的地点，在天空和灌木丛中活跃起来。瓢虫禁不住阳光的烘烤，纷纷成群结队地飞出来，停在树枝和草叶上缓慢地伸展着翅膀。黑红色的硬壳虫也钻出潮土，来感受初夏的阳光。暖暖的初夏之风吹拂着繁茂的草地，不知名的颜色缤纷的野花们也在阳光下绽放着小小的花瓣，惹得爱好微距拍摄的朋友一次次地尽最大可能地蹲到沼泽地上，将镜头凑近了微小的花朵，非常用心地将它们收到了相机里。看来，海子山湿地，显然值得摄影家（特别是微距摄影）来此尽情发挥了。
　　 大地如果没有水的浸润，怎能如诗如画、如歌如泣？生命如果没有水的滋养，怎能生机勃勃、如花如叶？湿地，给予我们水的灵动、水的盎然、水的滋润。
　　
　　 壮 美 与 优 美
　　 ——后经峡谷及高叠洞瀑布
　　 听说后经峡谷以及高叠洞瀑布也有一段时间了，它们无不得到驴行族（徒步者、背包客）的一致好评，因为它的风景极具有原始美和探险性，而且峡谷里的植物物种非常多样。在它的盛名之下，也加上之前对晏场有了不错的总体印象，所以也就对此次晏场后经峡谷和高叠洞瀑布之行有了充足的信心。
　　 后经峡谷其实涉及两个乡镇，但在晏场镇境内有千姿百态的溪流河谷以及雅安最大的瀑布。
　　 在这个峡谷里，沿着水流徒步行走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妙享受，特别是在这样一个阳光暖暖的季节里，昨晚刚下过一场夜雨，雨后的山、溪、树、花无不清楚明晰、鲜翠欲滴，洋溢着生命的气息。山坡上、树丛中开满了一片一片的浅紫色的扁竹叶花，朵朵花都带着晶亮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鲜活！穿行在仅可过人的狭窄泥路上，感觉就像是在花的海洋中行进，每一步拂过的都是娇柔可人的花朵和稀奇罕见的植物。山坡上还有许多不知名的野花在绽放，蜜蜂与小灰蝶来往匆匆，阳光好像飞舞的颗粒静悄悄地漂浮。走在这样的泥路上，脚步是轻快的，心情是愉悦的，目力所见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温情。我走在这些青草野花中，脚踝被草叶亲吻着，似乎它们第一次接待脚步来访，彼此热闹地传递着消息。峡谷里巨石颇多，很容易就可以找到稍平整些的石块，躺在上面晒太阳，太舒服了！我举目远望，青草野花密密丛生似乎孕育泥土与沙砾无穷的力量，无不长得尽心尽意。这些花草多么好啊！这些蜜蜂灰蝶多么好啊！
　　 整个峡谷比较狭窄，站在这边看那边的山峦，有如一扇绿色涌动的屏风立在前面，扑面而来，这种美让我词穷，只知道连连地发出无语的感叹，真是特别养眼啊！我们问过路的采药人，他们觉得这些山美吗？他们微微笑着说：“不晓得你们说的美是什么个样的，只晓得看见这些山就觉得脚特别痒”，天哪！多么贴切和真实的语言！比我们这些所谓文化人的任何形容词都来得逼真！不是吗？因为山美，所以想攀爬，所以就会脚痒！
　　 隐约可以听到的瀑布轰鸣声让我们加快了步伐，手脚并用地攀爬过一个个溪中巨石，连跳带蹦地在溪流河滩的石块间穿梭，有如点水雀。有些石头上长满了滑滑的青苔，几次险些让我们跌落到溪流中，但就是因为这些意外为这次徒步行增添了不少乐趣，也更因为是在一个这么美的峡谷里发生的。我们艰难地攀爬过一道又一道陡坡、河滩，下到了谷底时，终于——终于看见了——那瀑布迎面而立。在两岸近于垂直的陡壁内，一堵岩墙巍然耸立在谷中，溪水喷涌而下，下落的水流相互碰撞如雷声轰鸣。我们身处四散弥漫的水雾中，并被禁锢在震耳欲聋的水声轰鸣中。脚下就是瀑布落下后疾驰而来的白色溪水，有节奏地拍打着崩岩，不时激起云状的水雾。此时虽然还未到丰水季节，但壮丽之势依然不减，由此即可以想像在丰水季节时候的瀑布其气势会是何等的雄壮。
　　 温顺柔媚的溪水穿林过滩慢悠悠地流来，在这里从高高的阶坎上飞身跃下，银花四溅，水珠飞散，腾起一团团浓浓的白雾，沿谷地缓缓升至我们的眼前，然后又成为一条温柔的溪水，往下游流去，那种纯净的色彩真是让人心醉不已啊。对此，我们只能说，自然美才是真正的美。因为它的深藏谷中，没有其他地方的那种游客蜂拥而至的遗憾景象（因为那样你会不得不与很多人一起拍合影，更不会有独处独思的境界了）。在这里，在此时此刻，周围全是陡壁悬崖、群山耸翠，除了我和朋友，别无他人，我爬上距离瀑布最近的溪水中的巨石顶端，面对瀑布直立，一任那水珠恣意地飞溅在我的身上，听凭那水风吹拂着我的发肤。此刻，我的头脑一片空白，竟然想不出一个词语可以形容这份内心的极度安宁祥和。它是这样的惬意、舒适，是我寻找了很久的宁静之乡。
　　 古往今来，在人类的审美经验中，瀑布美指的都是一种动水景观之美。它融形、色、声之美为一体，具有独特的表现力。不同的地热和成因决定了瀑布的形态，使之有了壮美和优美之分。壮美的瀑布气势磅礴，似洪水决口、雷霆万钧，给人以恢宏壮丽的美感；优美的瀑布水流轻细、瀑姿优雅，给人以朦胧柔和的美感。无一都是大自然的神奇之作。无疑，现在我所看到的瀑布就具有这两种美。那一块块水帘，犹如一幕幕高挂在深山老林中的白纱帐，也像一匹匹绸缎挂在悬崖前，瀑布飞溅时激起的水雾迷蒙一片，笼罩在瀑布前百米左右，飘忽不散……此情此景，犹如身处梦幻之中，辩不清真实与梦幻了。我在心中默念道：“现在，这瀑布仅仅是我的，我完全拥有了它！”
　　我站在光滑如镜的岩石上，听着瀑布的轰鸣，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水的气味，身体与峡谷、溪流在一起震动，此时我才深深领悟到什么样的瀑布最美。一路上一直拿着相机拍个不停的朋友现时现刻面对瀑布，竟然停住了拍摄，赞道：“愿生命也拥有这样的激情”。
　　 天色已晚，我们不得不离去了，对于这个峡谷和瀑布在心里怀着恋人般的缱绻和眷恋。出了峡谷，路边一采茶的农人听说我们是来看峡谷和瀑布的，停下手中的活，问我们觉得它们美不美？我们不假思索地说很美、很值得一看。可是她说道：如果在夏天季节的上午来，会看到有彩虹挂在瀑布前，好看得很！啊，真是惹人心动啊！闻她一说，我和朋友都相约在那个季节时一定要再到这个如此美丽生动的峡谷里走一遭，但愿那时能看到有五彩斑斓的彩虹与瀑布相映相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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