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的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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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的哨子


??午夜时分的哨子
　　　　
　　文/鸟鸟鸟
　　　　
　　　　
　　每天的午夜，准确来说是零点的钟声响过，阿狗就会在QQ上敲两个字过来：吹鸡。这时候如果我还有没忙完的事情，就得赶紧做完。我每天最有规律的一件事情，莫不是听阿狗吹鸡了，当然，有时吹鸡的人会是阿宝，这没有什么分别。
　　　　
　　吹鸡几乎是我们几个一天中最后的保留节目，不管白天我们是如何浪费了时间，到了晚上又想如何竭尽全力地补救回来，或者手边有多么重要的事情在忙，听到鸡叫，都会准时地聚到一起。大学生活其实是无比枯燥的，至少对我们而言是如此，因此，潜移默化中吹鸡成了我们生活中唯一的点缀。我有时甚至想，如果没有吹鸡这样一个节目，我的大学生活终归只是混沌无比的一团糨糊而已罢。
　　　　
　　对于习惯了在夜间行动的人来说，白天有时是一个噩梦。在大学城广袤的夜空下，我们不止一次的扮演了夜游神——我们三个燃着香烟，慢慢地步行到博联的路上，我总想象出在外人看来那三个闪亮烟头代表的鬼魂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朝圣。夜色凉如水，微风来袭，我们的拖鞋有节奏地敲着大学城里的地砖，沉闷或清脆，却是每一声都尽收入耳。
　　　　
　　一杯可乐（有时是水，有时是啤酒），一包花生，几块蛋挞，一包烟，便是我们全部的道具。我们吹鸡聚到一起，无非因为无聊，但有时坐到一起，却又找不到要说的话，无聊反而加倍膨胀，烟雾起处，整个夜晚便都像见证了我们的孤独和凄清。前段时间，阿狗失恋，我们的主题便是安慰和怜悯，女人啊，都是狗屎，拉出来后就别回头再看，云云，强硬地直到要把阿狗安慰得流出泪水才罢休。更前段时间，阿宝面试，我们的主题便是嘲笑和戏弄，工作啊，都是垃圾，能迟一点收到就尽量往后推，或者——我们不应该将一堆垃圾放进公司里，等等。至于我，仿佛永远是不会成为主角的，因为除了说话本身，我做过的事情委实太少了，勉强能拿出来说的，便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又对着一个看着不赖的女生打口哨了，而奇怪的是这次她居然回头看了我一眼。
　　　　
　　这世界上，最富于幻想力的其实是男人，这尤以我们三个为代表，在无数次的吹鸡集合中，我屡屡证明了我和阿狗和阿宝的幻想及意淫才华。阿宝一根未燃尽就抛弃了的香烟，阿狗可以说到有某个农民会因此歉收，这中间的转折便包括了香烟老板的亏本，的生意惨淡，以及家里老父没钱买化肥，岂一个汗字了得。我随便说一个偶然路过的姑娘长得不错，阿宝就断然推测到我和她六十岁的时候会因为抢一个晒太阳的躺椅而大打出手，从而把我和她走过的这大半生否定掉……我们由小到大花了无数钱来武装的大脑，在这样一个安静祥和的夜里，充满的却只是一些无比零碎无比猥琐的东西：金钱，精液，女人，或诸如此类。
　　　　
　　博联外面印有可口可乐标志的条凳，长久以来都充当着我们的主场。世界大战在这里打响过，联合国会议在这里召开过，重大贸易在这里决策过，怀孕妇女在这里生产过，作奸犯科也在这里发生过，连不远处的臭水沟，也在夜色的掩盖下驶过了铁达尼号，证据便统统是脚下还在冒着烟的香烟头。我想，我们终归还是寂寞，积蓄了一天的郁闷注定了要借助可乐和打火机来释放掉，惟有这样，在更深的夜里我们才可以得到安眠。
　　　　
　　再灿烂的烟火，也有熄灭的时候。回来时，我偶尔会感到可惜，这原本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夜晚，我有编辑催交的稿子等着码，我有论坛上乱七八糟的事务等着处理，再卑微些，我有无数含苞待放的妹妹等着泡。最终，我却把时间分予了这两个狐朋狗友，抵抗黑夜的尊严，踏着拖鞋和他们来到这个地方把一包刚买的香烟吸完。
　　　　
　　大凡朋友，都只不过是这么一种东西，快乐时他不可与你尽情分享，欢娱终究只是属于一个人的隐秘情感，而悲伤寂寥时，他只会加深你的阴郁落寞，想来是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但茫茫天际下，能找到这么些人相互依偎簇拥着，即使只能相濡以沫，也已经让人不胜感激。缺烟时，阿狗能把盒子里仅剩的两支红双喜送过来，不至于让我再次遭遇从烟灰缸里捡烟头抽的尴尬，缺吃时，阿宝能把卡上全部的两块钱刷掉，给我买一块酥皮蛋糕，不让我在夜半三更的时候满头冷汗地饿醒，而那些充满了形而上意味的抽象思维，谁又有空去过多理会呢？想来，生活便该是这样的。
　　　　
　　伟大的事情留给伟大的人们去做，我等平凡小民，却只愿在午夜时分虔诚地等待着QQ上头像的闪动，等着阿狗阿宝们给我敲过来两个字：吹鸡。
　　　　
　　　　
　　　　2006-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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