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告密者的心态

haola-ic

[随笔]告密者的心态


??
　　
　　
　　??
　　?? 章诒和在《往事并不如烟》中写到一个告密的故事。
　　?? 文革期间，章诒和被关进四川一座监狱。监狱里有名女犯张家凤，因为遭一位“首长”玩弄后抛弃而精神错乱，常常骂人骂党。听到张家凤骂领导，犯人们争先恐后地告密揭发。当时，犯人工作之一是采茶。采茶很苦。章诒和因文化高，就免去采访而被组织上派去监视记录张家凤的“反革命言论”。新任务的分配，使章诒和兴奋万分，工作大约也很尽职。张家凤最终因为一帮人的告密而被处以死刑。
　　?? 几年后，在讲这个故事给时聂绀弩听时，章诒和的内心充满愧疚和悔恨。聂绀弩听后，劝解章诒和：“密告，自古有之，也算个职业了，是由国家机器派生出来的。国家越是专制，密告的数量就越多，质量也越高。”
　　?? 文革十年，自然是非常专制程的时代，所以告密者就多。《往事并不如烟》里另一段故事，也与告密有关。文革前夕，章诒和的父亲，民盟中央副主席章伯钧，因响应“大鸣大放”的号召而对党中央提出了许多意见，其中最重要的意见，是私下里讲给自己最好的朋友史良女士听的。史良，时任国家司法部部长，民盟中央副主席，她们学识和风范令每一个接触过她的人倾慕不已，章诒和甚至将她看作女神。但就是这位女神，在章伯钧向她“发牢骚”的第二天，就在大会上公开了章伯钧的言论，章也一举被打成“右派分子的首领。”
　　?? 章诒和告密张家凤，是因为组织上分派，同时自己也可以工作得轻松一点。她的告密，虽然付出了一条生命的代价，毕竟她从中获取了个人的利益。史良的告密就令人费解了：她出卖朋友，并不存在任何个人的私利。她的动机，大约仅仅是要表明自己对党的忠心。多少年之后，历史证明了，她的忠心不过是愚忠而已。但是，专制时代所需要的，正是这种愚忠。没有愚忠的主动配合，专制者当然也可以用利诱和高压强迫百姓告密，但长久玩这一手，对政权终究是不利的：高压会造成更大的反弹，利诱也之利也总有枯竭之日。只有愚忠，才是专制者需要的滔滔不绝的源泉。
　　?? 作为古已有之的“职业”，告密的辉煌时代，早在秦始皇时已经出现。著名的焚书坑儒事件中，告密者也是功莫大焉。秦始皇因遭两个术士讥议而怀疑京城诸生也诽谤他，大怒之一派人“廉问”。始皇不过怀疑而已，没想到一查之下，“诸生传相告引，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余人”，于是“皆坑之咸阳”。这帮人告密，大约说不上是为向暴君始皇表示愚忠，他们心底的小算盘，只不过是希望以别人的生命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已。如果别人的死亡能够让自己远离一点危险，或者只是让自己的死期延长一天两天，这些告密者大约也认为是非常值得了。这种告密，大概与专制制度关系稍远，而与个人品性更近。不幸的是，中国人为了自身指甲大小的利益，是不惮于拿出别人的生命来交换的。所以，告密者也就多了。文革时，有多少智者教授们，仅仅为证明自己的忠心清白，而不惜告密让别人的人头落地！文革发生的那一幕幕悲剧，差不多就是坑儒往事的翻版！
　　?? 对告密，我是有切身之痛的。读高三那年，趁着高考，学校乱收费行为达到高潮。有些同学因交不起学费，不得不在最关键时候选择了退学。我收集了校方乱收费的资料，写了一封控诉信，暗中请两个高三班的全体同学签名，最后将控告信分别寄给了教委、电视台和报社。结果，控诉信被转到了学校。虽然我的行为是为了全体同学的利益，而且也事先申明让大家不要出卖我，后来的结果却是，当班主任到宿舍问起那封信时，同学们却争先恐后地报出了我的名字，而那时，我正好回到了宿舍门口。
　　?? 至今，我仍不明白，那些同学告密时，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也许，我只能将之归结于人性的卑劣。我赞同聂绀弩的看法，告密造成悲剧的责任，应由要求告密者承担。但告密者个人人性的卑劣，难道就不要追究吗？他们，应该永远承受良知的拷问。
　　
　　
　　



转自： http://www.iceach.com http://xlddz.ic37.com/contact.a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