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 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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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　影
　　　　　　
　　看见她在街上行走使我暗吃一惊。我骑着摩托往北，她骑着自行车从一个岔道口出来，我们迎面有三四秒钟，然后她南北看路，把车子一拐驶向了路西，留给我一个骑车过马路的侧影，大约也有三四秒钟。事实上我不止一次看过她的侧影，只是那些侧影全是她在坐着。她坐着，在她的小店里，在她固定的桌椅旁，一刻不停地为顾客包水饺。我也坐着，我坐着吃她包的水饺，偶尔抬头看见她的侧影。从我第一次来她就坐在那里，给我一个侧面，给我一个忙碌的身影。一会儿擀皮儿，一会儿揉面，一会儿调馅，更多的时候就是捏、捏、捏……捏水饺，几秒钟一个，动作娴熟，从容随意。一边忙活，一边跟她的搭档们聊侃。她的搭档，两个男人。一个指定是他丈夫，另一个，我弄不明白是谁，从长相来看，有点像她丈夫的兄弟。都跟她不太着调，甚是亲昵。她的口才尤其好，吩咐这个，嘱咐那个，小小的店铺被她的巧手巧嘴布置得井井有条。但她不太爱跟顾客打招呼，也不怎么笑。这两件活都是由那两个男人来做。有时候两个男人纵论天下大事，她就打岔，把她眼中的家庭大事说给他们，有时抱怨一下婆婆，有时同情一回老娘，有时痛骂一下孩子，有时冲哪个男人发发火。他们生意很好。水饺好吃。馅是韭菜、白菜、扁豆菜，肉不多，但味道纯正，鲜润爽口。我有两次生病吃不下东西，只想来吃她的水饺，还有数次心绪不佳，也来吃她的水饺。每次都来得那么巧，正好坐在她的一侧，看到她包饺子的侧影（如果坐在另外的桌子，则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看上三四秒钟，然后低头吃水饺。我并不喜欢这个女人，她的话太杂，太粗，有时候还说脏话，很下线。我还看得出她在本质上不是一个善心女。这个女人接近四十岁，面容清瘦，脸白皙，一头短发，眼睛不大，目光清冷，相貌不俊，也不丑；整日神清气爽，坐在她的小店里包水饺，给我一个迷离的却是恒定的印象，以至于某回我突然觉得她是个巫婆，用她的某种法术锁定了我，或者说，是我的某种意念粘上了她。因此我在刚才，一看到她骑着自行车走在街上便感到格外不可思议。这样一个整天坐着包水饺的女人怎么还会骑着车子横穿马路？这个横穿马路的女人行色匆匆，眼神忙乱，全没有包水饺女人的从容和精神气。她要去到哪里，她要去做什么，在这个谜一样的大清早？突然间我感到一阵恍惚：一忽儿觉得那个坐着包水饺的女人不真实，是个梦境；一忽儿感觉这个骑着车子的女人不真实，是个幻觉；但我很快就从这样的迷乱中清醒过来：分明就是那个包水饺的女人，走出了她的小店，骑上了她的自行车，开始了她在路上的奔忙，正如我，也早已从她的那个小店里出来，从她的那个无言的魔咒里出来，骑上摩托车，上班，下班，从一个吃着水饺思绪悠闲的顾客，变成一个骑着摩托车意念飘忽的赶路人……我突然意识到这点，意识到自己正以每小时40公里的速度行驶在车往人来的马路上，再这样无端地恍惚嗟叹，分心走神——后果，会很危险！
　　


转自： http://www.manyrose.com

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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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

沙发要坐``好帖要顶!!!